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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断断续续传来李昭压抑的哭泣声和父亲李振国粗重疲惫却又试图安慰的低语。这些声音没能穿透张月华专注的擦拭动作。她背对着客厅,身形在狭小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坚执,也格外孤独。
邻居王奶奶探头朝屋内看了一眼又一眼。当张月华放下抹布,直起酸痛的腰背,又一次检查那片区域确认毫无瑕疵后,王奶奶才忍不住扶着门框,对着那簇新得格格不入的房间内部,发出长长一声叹息:唉……造孽哦……好好的姑娘家,前些天我还看见她匆匆忙忙下楼……她那时候脸都蜡黄了……你们这些做大人的呀……
她浑浊的眼睛扫过张月华佝偻的后背,这又是擦又是弄的……给谁看哪人都没了……
张月华擦拭的动作猛地一顿,那只拿着抹布的手僵在桌面上,如同中了定身咒。指节因为用力捏着抹布边缘而愈发苍白。她没有回头去看王奶奶,也没有回应。只有那突然挺得僵直的背影,微微颤抖的肩头,和那一声被极力吞咽下去的抽噎泄露了情绪。但她最终没有回答,只是重新低下头,近乎自虐般更加用力地去擦拭那块早已不存在的污迹。一下,又一下,仿佛要把邻居那声带着血的叹息,也一并彻底从空气中抹去。房间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摩擦声。
冰冷的停置间中,李晚的灵魂注视着这一切。那颗枯萎的苹果片和她曾经的字条被当成圣物一样罩住,她甚至能看见母亲用力擦拭的动作和她微微发抖的脊梁,隔壁王奶奶那声重重的叹息更是像闷棍一样敲打下来。一股冰冷而怪诞的嘲讽在她虚无的心里泛起涟漪。这些细致到发丝一样的珍惜,远比忽视更令人寒彻骨髓。
真正令她灵魂感到刺骨寒冷的,却是在几天后的殡仪馆小告别厅门外发生的事情。
6.
仪式开始前半小时,空气里已经弥漫着浓郁的香烛纸灰和劣质消毒水混合的气味。大厅空旷阴冷,只有零星的几个远房亲戚缩在角落塑料椅上低声交谈,表情麻木而疏离。气氛冰冷而僵硬。
李晚漂浮在一个更高的视角,无悲无喜地看着。父亲李振国坐在一张椅子里,脸色晦暗,双手用力地揉搓着脸颊,试图驱散满身的颓丧。李昭红肿着眼睛,坐在父亲身边,身上穿着那件母亲上个月给她新买的连衣裙。
就在这时,母亲张月华从皮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深蓝色丝绒盒子。那盒子在殡仪馆惨白冰冷的灯光下,质感突兀地奢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