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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玉佩贴在掌心,那点微弱的温润感,似乎暂时驱散了骨髓深处的寒意。苏晚将它紧紧攥住,抵在心口的位置,仿佛能从中汲取一丝活下去的力量。奶奶痛苦的咳嗽声,姑姑刻薄的嘴脸,还有二楼阴影里那个男人冰冷的滚字,在脑海中交织盘旋。
活下去。为了奶奶的药费。为了……也许有一天,能知道这半枚玉佩背后的故事。她闭上眼睛,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单薄的肩膀无声地耸动起来。
在顾家这座庞大而冰冷的宫殿里,日子像上了发条的钟摆,精准而刻板地走着。苏晚成了这座巨大机器上一个不起眼、却必须时刻保持运转的螺丝钉。
她的工作琐碎而繁重。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在厨房帮厨准备早餐,然后开始打扫。顾家的别墅大得惊人,光是日常需要清洁的区域,就足以让苏晚从清晨忙到日暮。她需要擦拭那些价值不菲却冰冷坚硬的红木家具,清洁光可鉴人、仿佛永远也擦不到尽头的大理石地面,还有那些巨大落地窗上纤尘不染的玻璃。管家林伯是她的直接监督者,他像一个精准的计时器,目光锐利,要求严苛。任何一点瑕疵——水痕、指纹、甚至是摆放角度差了一丝丝——都会招来他严厉的训斥。
苏晚!看看这里!林伯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在钢琴侧面的烤漆上用力一抹,指尖立刻沾上一点几乎看不见的浮尘,他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过来,我说过多少次!顾先生的东西,尤其是这架斯坦威,必须一尘不染!你是怎么做事的不想干了是不是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立刻低下头,手里紧紧攥着柔软的清洁布,指节发白:对不起,林伯,我马上重新擦。她不敢辩解,只能更加用力地擦拭着那光洁如镜的琴身,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惶恐和委屈都揉进那无休止的重复动作里。
身体的疲惫尚可忍受,最让她喘不过气的是无处不在的压抑氛围。那个高踞在二楼阴影里的男人——顾淮深——如同笼罩在整个别墅上空的巨大阴云。他很少露面,但别墅里的空气仿佛会随着他的存在与否而改变密度。只要他在家,那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就会弥漫开来,连呼吸都需要小心翼翼。
偶尔,苏晚会在打扫走廊或楼梯时,远远瞥见他的身影。他永远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背影挺拔而孤绝,步伐迅捷而无声,像一只在领地巡视的猎豹。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眼神扫过之处,连空气似乎都要冻结。佣人们见到他,无一例外地屏息凝神,垂手肃立,仿佛面对的是一尊随时会降下雷霆的神祇。
苏晚更是避之唯恐不及。每一次远远看到那个身影,她的心脏都会骤然紧缩,立刻屏住呼吸,转身躲到最近的柱子或门廊后面,直到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随着脚步声远去才敢大口喘气。那个冰冷的滚字,如同烙印,深深刻在她的记忆里。
只有在深夜,当整座别墅沉入一片死寂,连林伯都休息了之后,苏晚才能获得一丝喘息。她会蹑手蹑脚地溜出那个狭小的储藏室,像一抹幽魂般飘到一楼客厅那架巨大的三角钢琴旁。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光洁的琴盖上流淌,为这冰冷的庞然大物镀上一层温柔的银辉。她不敢触碰琴键,那是绝对的禁区。她只是蹲在琴凳旁,蜷缩起身体,将脸颊小心翼翼地贴在冰凉的琴身上。那光滑、坚硬、带着木质清香的触感,奇异地抚慰着她紧绷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