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4/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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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明远拎着印着烫金LOGO的购物袋进门时,玄关感应灯恰好亮起。限量版机器人玩具的包装盒在灯光下泛着金属蓝,透明窗格里的机械臂正对着林夏——她刚把月考卷塞进鞋柜,数学68分的红笔字透过纸背渗出来,像块洗不掉的污渍。

阳阳乖,爸爸给你买了变形金刚。他蹲在婴儿围栏前,磁性锁扣咔哒弹开的声响让林夏想起银行金库。二宝抓着玩具天线摇晃时,关节处的LED灯一闪一闪,映得父亲眼镜片后的眼睛也亮起来。家庭群里突然弹出消息,是母亲周雨桐发来的二宝照片,配文爸爸的小英雄,下面跟着一串点赞表情。

林夏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出又删掉,最终发出的消息带着颤音：为什么只有弟弟有礼物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却迟迟没有动静。直到晚餐时父亲才开口,刀叉切着牛排的声音像在敲摩斯密码：你都三年级了,还跟小孩抢玩具酱汁溅在他定制衬衫的袖扣上,和百日宴那天的红酒渍重叠成诡异的图案。

后半夜林夏听见马桶抽水声。她踩着冰凉的瓷砖走进卫生间,看见机器人玩具漂浮在水面上,机械臂还保持着发射姿势。当她按下冲水键时,父亲裹着浴袍冲进来,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像头被激怒的熊。你是不是疯了！他的吼声震得瓷砖缝里的霉菌都在抖,这玩具我排了三小时队！

争吵声惊醒了外婆,她举着台灯站在走廊,光晕里的尘埃像悬浮的骨灰。林明远冲进书房时撞倒了奖杯陈列架,奥数金牌滚到林夏脚边,边缘磕出个小豁口。当他把市级竞赛奖状撕成碎片时,纸页断裂的声音让二宝在婴儿房里哭起来。碎纸片飘落在林夏发间,有片正好盖住左眼,世界顿时缺了一角。

天台的风把林夏的睡裙吹成鼓起的帆。她踩在防护栏的砖沿上,楼下便利店的霓虹灯在瞳孔里碎成光斑。父亲的吼声从楼梯间传来,混着母亲的哭腔和外婆的祷告。当林明远伸出手说快下来时,她看见他手腕上还戴着给二宝量体温的电子手环,绿色屏幕在夜色里像只发光的眼睛。

再逼我就跳下去。这句话出口时,林夏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旧磁带里放出来。母亲突然跪倒在地,手机从手里滑落,屏幕亮着她刚拨通的110。警笛声由远及近时,周雨桐扑过来抱住她的腿,身体抖得像寒风中的枯叶。但林夏只是冷漠地推开,指尖触到母亲脸颊的泪水,却觉得比天台的风还凉：你们爱的从来只有弟弟。

凌晨的客厅里,金鱼缸的碎玻璃被扫进黑色垃圾袋,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地板上,映出无数细小的反光,像谁撒了把碎钻。三角钢琴被白布从头到脚盖住,褶皱里卡着撕碎的奖状残片。林夏坐在楼梯上,看着父亲用胶带粘玩具包装盒,断裂处露出的塑料毛刺,和她心里那个洞的形状一模一样。

第四集

秘密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