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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在这些旧物的呼吸、灰尘的沉降和顾客的来去中,不紧不慢地流逝。烟囱之城迎来了它一年之中最令人窒息的季节——漫长的雨季。铅灰色的云层仿佛永远沉甸甸地压在头顶,吝啬地不肯透出一丝天光。雨水不再是断断续续,而是变成了连绵不绝的、带着寒意的帷幕,日夜不停地冲刷着高耸的烟囱、冰冷的金属管道和湿滑的街道。空气里的铁锈味和潮湿的霉味混合在一起,浓得化不开。
万物修复屋里,暖黄的灯光似乎也在这无休止的阴冷潮湿中,变得有些力不从心。
铁皮音乐盒依旧沉默。苏芮来过两次,每一次都带着更深的疲惫和黑眼圈,每一次都只是默默看上一会儿,然后带着无声的叹息离开。她放在店里的那只旧发卡,躺在工作台角落,像被遗忘的陪葬品。
水晶香水瓶的裂痕,成了林晚心头一道持续的、无声的焦灼。她尝试过几种不同的、极其细微的植物粘合剂,试图在不破坏瓶身结构和内部残存香水的前提下,暂时封堵住那道渗漏的口子。但效果都不甚理想。那水晶的切面太复杂,裂痕走向刁钻,而瓶内残余的、被称为初遇的香水,其成分似乎带着某种奇异的活性,对大多数粘合剂都产生微妙的排斥,使得封堵异常困难。渗漏虽然减缓了,但那股混合着蜜桃、栀子和檀木的致命甜香,依旧顽固地从瓶内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提醒着它正在不可逆转地消逝。夏岚没有再出现,但林晚能想象她的煎熬。
角落里的旧藤椅,陈老依然每晚准时出现,擦拭那枚永远沉默的黄铜怀表,风雨无阻。那沙沙的摩擦声,成了雨夜背景音里一个恒定的节拍。
而林晚自己,身体深处那冰冷齿轮的转动,正变得越来越滞涩。一种无形的疲惫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每一次集中精神去感知一件旧物的情感核心,每一次尝试与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建立微弱的连接,都像在从她自身的核心中抽取能量。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胸腔里那个维持她生命的精密机械结构,其运转正在变得沉重、迟缓。那细微的、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齿轮咬合声,不再清脆流畅,而是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摩擦和滞涩感,仿佛随时会卡死。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机械心脏的金属外壳渗透出来,沿着看不见的血管向四肢百骸蔓延,驱散着本就不多的暖意。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那件常年穿着的、领口略高的米白色针织衫。
一个极其闷热的雨夜。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湿意。窗外,雨水不再是垂直落下,而是被呼啸的狂风卷成一片片狂暴的白幕,疯狂地抽打着玻璃窗,发出密集而沉闷的噼啪声,如同无数只手在绝望地拍打。街上的积水在路灯惨白的光晕下翻滚着肮脏的泡沫。雷声在低垂的云层深处滚动,像压抑着怒火的巨兽。
店里异常闷热,台灯的光线似乎都因为高温而扭曲变形。
林晚坐在工作台前,手里拿着的是苏芮的那只铁皮音乐盒。她刚刚完成了一次小心翼翼的拆解,终于找到了核心发条轮组锈蚀粘连的关键点。此刻,她正用一根细如发丝、沾着特制润滑油的铜丝,尝试一点点疏通那锈死的缝隙。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下,滴落在深绿色的呢绒台布上。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眼前发黑,握着铜丝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咔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