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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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抿紧嘴唇,指甲深深掐进粗糙的碗沿。碗里的药汁滚烫,灼得指尖生疼。我竭力稳住手,在父亲那令人作呕的呻吟和母亲怨毒的盯视中,矮下身,舀起一勺药,凑到他嘴边。
爸,药……
滚开！林国富猛地一挥手,动作幅度大得吓人,枯瘦的手臂爆发出与病体不符的力量。啪的一声脆响！滚烫的药汁连同粗糙的瓷勺狠狠砸在我的手背上！
剧痛和灼热感瞬间炸开！手背肉眼可见地红了一片。药碗脱手飞出,哐当砸在水泥地上,黑褐色的药汁四溅,刺鼻的苦味猛地弥漫开来,混入原本就污浊的空气里。
呃…苦…想苦死老子…呃…娶了你这个丧门星…生个赔钱货…没一个好东西…林国富浑浊的眼睛瞪着我,里面是毫不掩饰的迁怒和憎恶,仿佛他所有的痛苦都源于我这个赔钱货的存在。
哎哟我的老天爷！张翠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心疼地看着洒了一地的药汁——那是她花了大几十块从神医那里求来的救命药。你个败家精！手断了端不住碗啊这点事都干不好！就知道糟蹋钱！还不快滚去再熬一碗！杵着等雷劈啊！
手背火辣辣地疼,混合着药汁的黏腻。地上是碎裂的瓷片和蜿蜒流淌的药渍。空气里令人窒息的味道更浓了。我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直到尝到一丝血腥的铁锈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翻涌的酸楚和那股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暴戾。
我默不作声地蹲下去,一片一片捡拾着锋利的碎瓷。指尖被划破,沁出细小的血珠,混进黑色的药汁里,瞬间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防盗门被哐当一声踹开,巨大的声响震得墙壁似乎都在抖。
弟弟林耀祖像一阵旋风卷了进来。他染着一头刺眼的黄毛,耳朵上叮当作响挂着好几个廉价金属环,身上裹挟着浓烈的烟味和劣质香水味。他看也没看地上的狼藉和痛苦呻吟的父亲,径直把手里一个印着巨大勾形标志的崭新鞋盒往破茶几上一扔,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