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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到了。
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浓得化不开。只有我压抑的呼吸声在死寂的厅堂里显得格外粗重,撞在四面高墙上,又弹回来,钻进耳朵,搅得人心烦意乱。我摸出火折子,嚓啦一声,微弱的光芒跳跃起来,勉强映亮身前一小块区域。昏黄的光晕落在那七盏冰冷、布满铜锈的青铜灯盏上,如同落在七座微缩的坟茔上。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灯盏,那股寒气顺着指骨直往心窝里钻。我拔开黑陶罐的塞子,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土腥味混杂着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动物油脂腐败的甜腻气息猛地冲出来,呛得我喉咙发紧。灯油粘稠,颜色是沉滞的暗黄,像冷却的、浑浊的尸油。我强忍着翻腾的胃,颤抖着手指,用一个小铜勺舀起粘稠的油,小心翼翼地注入第一盏灯的莲花承盘。
冰凉的油液滑入承盘。当油面堪堪没过盘底时,我捻起一截新的灯芯——那是胡管家一并给的,颜色灰白,质地粗糙,像是某种植物的茎秆揉搓而成——轻轻按进粘稠的油里。然后,将火折子上那点微弱的火焰凑近。
嗤…
灯芯极其缓慢地吸饱了油,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黄豆大小的橘黄色火苗,颤颤巍巍地亮了起来。火光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被这厅堂里浓重的阴气扑灭。我屏住呼吸,如法炮制,依次点燃第二盏、第三盏……
当第七盏灯的火苗也挣扎着亮起时,七点微弱的橘黄光芒在巨大的、黑暗的厅堂里亮起。它们太微弱了,非但没能驱散黑暗,反而将周围映照得更加影影绰绰,光与影的界限模糊扭曲,墙壁上那些斑驳的墙皮、歪斜的家具轮廓,在摇曳的光线下仿佛都活了过来,投下张牙舞爪、变幻不定的巨大黑影。
我依照北斗方位,盘膝坐在七盏灯火围成的圈子中央,铜钱剑横在膝前。冰冷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穿透单薄的衣衫,直刺骨髓。我努力集中精神,默念着《安宅咒》,试图驱散心头那越来越重的不安。
时间在死寂和寒冷中一点点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更短。就在我的眼皮因为疲惫和寒冷开始沉重时——
咯…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