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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今夜杏酪雨将揭开终极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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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城,被一场奇异的雨困住了。
这雨初落时,与寻常的春雨并无二致,细密如针,带着泥土微腥的清新气息。可渐渐地,那雨丝的颜色变了。不再是透明的清亮,而是泛起一层奇异的乳白,如通上好的酪浆被稀释后泼洒向人间。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清甜又微带苦涩的杏花香气,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缠绕在每一条街巷、每一片屋檐。这便是汴梁人从未见过的“杏酪雨”。雨水落在青石板路上,并不迅速渗入,反而像有了粘性,在凹处聚成一小汪一小汪乳白的湖泊,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和湿漉漉的瓦檐。
雨声沙沙,药铺檐下悬着的青铜风铃,却在这单调的雨幕里兀自低吟起来。铃声并非清脆叮当,而是带着一种沉滞的、古拙的韵味,仿佛穿越了千载光阴。三声铃响,一声递着一声,商调起,角调转,那属于古老祭祀与宫廷的肃穆旋律,竟在这市井药铺的檐角流淌开来。
沈知白立在檐下,素净的青色衣裙几乎与雨雾融为一色。她微微摊开左手掌心,那里静静躺着一小撮琉璃碎晶,原本黯淡无光。第三声风铃的余韵尚未断绝,雨水的气息仿佛带着无形的力量,悄然渗透。碎晶无声地在她掌心融化、流动,竟化作一汪微带银亮的水银,不安分地滚动着,仿佛有了生命。它倏地滑落,滴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
水银触地,并未四散,反而如通一条灵巧的银蛇,沿着石板微不可察的纹理迅速蜿蜒游走。它勾勒出的线条曲折盘绕,深奥难明,却又隐隐透出一种古老地理的脉络感,像一张被时光尘封的隐秘水网图——《水经注》里那些早已湮灭于岁月、遁入地底的暗河,似乎正被这奇异的水银重新召唤出来,在药铺门前的石板上短暂显形。
就在水银游走的路径延伸至药铺门槛下时,门楣上方悬着的那束驱邪的干枯艾草,毫无征兆地剧烈簌簌抖动起来。三粒细小的、用朱砂写就的、如通符咒般的古老数字(河图数),从艾草茎叶间滚落。它们不偏不倚,恰恰坠入门槛外一小洼乳白色的积水里。水面正倒映着一片被雨云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夜空星象,那三粒朱砂数如通有了生命,精准地嵌入了水影中残破星盘的几处关键位置,严丝合缝。
几乎通时,站在沈知白身侧的芸娘,发髻上簪着的一片薄如蝉翼的金箔,被一滴饱含杏酪气息的雨珠击中。那金箔遇水竟如活物般舒卷延展,薄薄的金片在湿润中熔融、变形,几个呼吸间,赫然化作半张泛着幽秘青绿色的瓷器拓片!拓片纹理清晰,线条古拙有力,正是早已失传的秘色瓷窑里,用于捶打瓷泥的砧板印痕。更奇的是,那拓片边缘的刻痕缝隙里,竟有细小的雨珠渗出、滚落。这些雨珠滴在青砖上,并不立刻融入,反而如珍珠般弹跳滚动,每一滴都折射出半抹钧窑天青釉才有的、变幻莫测的幽蓝碎光。
不远处,瓦肆茶棚下躲雨的说书人,下意识用手中那面吃饭的铜钹去接檐角垂落的雨线。几滴杏酪雨落入黄澄澄的钹心,竟没有溅开,反而诡异地旋转起来,如通小小的旋涡。漩涡中心,点点暗红色的微粒浮现、凝聚,最终在铜钹光滑的凹面上清晰地析出七个古朴的、如通用朱砂反写的字——“雨过天青云破处”。正是当年御窑窑工们写在釉坯上、祈求烧出绝色天青的秘语祷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