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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乡下汉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趁着我失魂落魄的当口,连滚爬爬地逃出了铺子,连包袱皮都没拿,更别提要钱了。地上只留下那件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寿衣,像一个被遗弃的诅咒。
林晚放下茶盘,快步过来扶住我仍在微微发抖的手臂,她的手温暖而稳定。掌柜的,您脸色好难看!是不是那件…衣服有问题她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担忧,目光也落在那件诡异的寿衣上,带着本能的戒备。
没…没事。我勉强稳住呼吸,挥开她的手,声音沙哑得厉害,收…收起来。用…用锡纸包好,放进里间最底下那个樟木箱子,锁起来。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晚被我罕见的严厉和失态震住了,不敢多问,立刻找来油纸和锡纸,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去触碰那寿衣本身,将它层层包裹严实。看着她抱起那个包裹走向里间,我靠在冰冷的博古架上,冷汗浸透了内衫,黏腻地贴在背上。指尖残留的冰冷和灼痛感依旧清晰,无数张在濒死幻象中扭曲的面孔碎片在眼前闪回。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仅仅是接触,就几乎要了我的命!
我隐隐有种预感,那乡下汉子仓惶逃离的背影,像是一个不祥的句点,更是某种更巨大、更黑暗序幕的开启。墨痕斋里那点微薄的墨香,再也压不住这汹涌而至的血腥与腐朽。
寿衣被锁进了樟木箱的深处,像一个被强行镇压的噩梦。然而,它所带来的阴寒并未消散,反而如同墨汁滴入清水,无声地在这方小小的墨痕斋里晕染开来。白天的光线似乎都黯淡了几分,空气里总飘荡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霉腐和血腥混合的冷气,挥之不去。我努力让自己沉浸在那些泛黄的书页、破损的字画里,用刀尖般精细的镊子、带着温润光泽的老浆糊去修补时间的裂痕,试图用这熟悉的秩序感驱散心底那团阴霾。可每当夜深人静,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桌面,那溺水般的窒息、烈焰焚身的灼痛、活埋棺材的绝望黑暗,便会猝不及防地卷土重来,惊得我一身冷汗,在黑暗中猛地坐起,心脏狂跳如擂鼓。
林晚也察觉到了异样。她做事依旧麻利,帮我整理线装书页、熬制浆糊、打扫铺面,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观察和欲言又止的忧虑。她不再靠近存放樟木箱的里间角落,每次路过时脚步都会不自觉地加快几分。
掌柜的,一天午后,她终于忍不住,一边小心翼翼地揭裱一张虫蛀严重的扇面,一边低声问,那件衣服…是不是…真的不干净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我握着修复刀的手一顿,刀尖在薄如蝉翼的命纸上留下了一道极其细微的折痕。我沉默了片刻,看着那道折痕,像是在审视自己内心那道无法修复的裂痕。有些东西,沾了太多死气,就成了邪物。我最终开口,声音干涩,离它远点,就当…没这回事。
可我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那件寿衣就像一块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早已无法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