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5/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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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闷着头,不吭声,快步走到鸡窝旁,舀起一瓢拌好的糠菜,哗啦一下全泼进鸡食槽里。几只芦花鸡立刻扑棱着翅膀围过来,啄得飞快,咕咕叫着。
我跟你说话呢!我娘几步跟过来,手指头又准又狠地戳在我后脑勺上,哑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弯弯绕绕!老王家那摊浑水,也是你能趟的建军眼里有谁,瞎子都看得见!趁早给我收了心,赶明儿让你爹托人,在邻村给你寻摸个实在人家是正经!省得在这儿丢人现眼!
娘!我猛地转过身,嗓门也不自觉地拔高了,带着哭腔,你瞎说啥呢!
我瞎说我娘冷笑一声,那双利眼像刀子一样剜着我,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人家帮衬寡嫂,那是天经地义!可你看看,那是帮衬吗建军那小子,看春梅那眼神儿…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过来人洞悉一切的了然,都快拉出丝儿来了!也就你个傻丫头,还在这儿做白日梦!
她的话,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块,狠狠烙在我心上。我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建军哥是好人,他只是心善。可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大团湿棉花,一个字也挤不出来。我娘那笃定的眼神,还有她描述的那个拉出丝儿的眼神,像毒蛇一样钻进我脑子里,疯狂地撕咬着我自己编织的那点可怜的幻想。
我狠狠一跺脚,把手里空了的瓢哐当一声扔在地上,扭头就冲进了自己那间又黑又小的屋子。门被我摔得山响,震得墙皮簌簌往下掉灰。
我扑到那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把脸深深埋进带着霉味的枕头里。我娘的话还在耳边嗡嗡响,和刚才在柴火垛上看到的那一幕搅在一起,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我的肉。我死死咬着枕头角,不让自己哭出声,肩膀却控制不住地一抽一抽。
日子像村口那架破旧的老水车,吱吱呀呀,沉重地往前碾。麦子黄了,又割倒了。地里的玉米蹿得老高,叶子在风里哗啦啦响。建军哥的身影,依旧是我目光追逐的唯一焦点,只是这追逐里,掺进了越来越多的苦味。
他还是天天往春梅嫂那院跑。挑水,劈柴,修补漏雨的屋顶,给石头做木头小马。我娘的话像魔咒,让我再也没勇气爬上柴火垛偷看。可每次他路过我家门口,或是隔着矮墙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我的心都会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留下空落落的疼。
我学会了躲。远远看见他扛着锄头从田埂那头走过来,我就立刻钻进旁边的玉米地,让密密层层的青纱帐把我藏起来,只留下一条缝隙,贪婪又痛苦地看着他越走越近,又越走越远。他结实宽厚的背影,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