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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必遵行不悖!这六个字,如同用烧红的烙铁印在了我的脑子里。爷爷临终前反复的叮咛,律师那毫无感情却充满警告的复述,还有灵堂上那些纸人空洞眼神带来的冰冷触感……这一切汇集成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我别无选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像钝刀子割肉。窗外风声更紧了,夹杂着雨点开始敲打窗棂的噼啪声。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起身,走到厨房的水缸旁,用冰冷的井水一遍又一遍地搓洗双手,直到皮肤发红发痛,仿佛要洗掉某种无形的污秽。然后,我找出爷爷留下的线香,三支,点燃。青烟袅袅升起,散发出一种廉价而浓烈的檀香气味,在潮湿阴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呛人。
我端着小小的香炉,一步一步,走向西厢房。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老旧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被我推开。一股浓烈的、混杂着陈纸、颜料和霉腐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我窒息。
昏黄的油灯光勉强照亮了房间一角。七个纸人依旧并排躺在那个木架上,在昏暗的光线下,它们身上的色彩显得更加诡异刺眼。那空洞的眼窝似乎更深了,直勾勾地望着房顶的黑暗角落。我强迫自己不去看它们的脸,视线死死盯着它们交叠在腹部的纸手。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撞击着肋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我伸出手,指尖颤抖得厉害,冰凉一片。触碰到第一个纸人(那个穿着土黄短褐的)时,感觉像碰到了一块浸透了寒气的朽木,坚硬、冰冷,毫无生气。它轻得异乎寻常,仿佛里面是空的。我几乎是屏着呼吸,用最快的速度,一个接一个地将它们从木架上抱起来。
它们太轻了,轻得像一团团凝固的、冰冷的空气。抱着它们穿行在黑暗、寂静、只有风雨声肆虐的庭院里,每一步都像踩在深渊的边缘。雨丝斜斜地飘进来,打湿了我的头发和衣服,带来刺骨的寒意。我不敢低头看怀里的纸人,只能僵硬地目视前方,感觉那些空洞的眼窝正贴着我的胸膛,无声地注视着我。
终于挪到我的卧房门口。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屋内简陋的陈设——一张老旧的木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衣柜。我摸索着将香炉放在桌上,三支香头的红光在黑暗中如同三只窥伺的眼睛。然后,我将怀里的七个纸人,几乎是胡乱地、带着一种急于摆脱的仓促,靠墙根竖立着放好。它们歪歪扭扭地立在那里,惨白的脸在香头微弱红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如同七个从地底爬出的幽灵。
做完这一切,我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内衫,黏腻冰冷。我甚至不敢再看它们一眼,几乎是扑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紧紧裹住,蜷缩成一团。被子散发着浓重的樟脑和灰尘气味,但此刻它是我唯一的屏障。我将头深深埋进枕头里,紧闭双眼,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
子时三刻已过。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只需要熬到天亮。
窗外的风雨声似乎更大了,风撞击着窗棂,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像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想挤进来。雨点密集地敲打着屋顶的瓦片,汇成一片嘈杂的喧嚣。黑暗中,时间失去了刻度,每一秒都被拉得无比漫长。我紧紧攥着被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耳朵却竖得尖尖的,捕捉着房间里任何一丝细微的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