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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欢这个。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石磨过,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沉重的苦涩。以前……总吵着要。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那气息里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走的那天早上……还戴着。
他猛地收拢手指,将那小小的蝴蝶结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要将它揉碎,又像是要抓住什么转瞬即逝的东西。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
她怕冷……他声音低下去,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更像是在对着虚无倾诉,比你还怕……缩在被子里……小脸冻得青紫……喊她……也不应了……
那沉重的、压抑的、带着血腥味的真相,终于随着这破碎的话语,清晰地摊开在我面前。原主林雪,那个真正的女孩,就是在这无情的严寒中,悄无声息地冻饿而死的。就在这张冰冷的土炕上,就在这个绝望的冬天里。
一股冰冷的寒气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让我如坠冰窟。原来我一直睡在她死去的地方!原来那个沉重的早夭阴影,一直如影随形地笼罩着我!林建国那句你不是她,那审视的目光,那深藏眼底的悲伤……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躺在这里的,是一个占据了他女儿躯壳的陌生灵魂。他沉默地容忍着这个冒牌货,容忍着我笨拙的模仿和改造,容忍着这个鸠占鹊巢的存在……他看着我,心里想的,却是那个再也回不来的、戴着红头绳蝴蝶结的小女孩。
巨大的愧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瞬间淹没了我。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冰坨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能看着他那如山般沉默而痛苦的背影,在昏暗中微微佝偻着,像一尊被风雪侵蚀了千年的石像。
那晚之后,一种无形的隔阂似乎悄然加深了。林建国依旧沉默,但那份沉默里,似乎多了一层更深的疏离和疲惫。他看我的眼神,偶尔会变得更加复杂,像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又像是在努力辨认着什么,最终总是归于一片深沉的、令人窒息的死寂。而我,也更加小心翼翼,每一次笨拙地模仿着林雪可能的行为——比如学着她可能的口吻喊爹,或者试图回忆她生病前喜欢什么——都像在刀尖上跳舞,既怕被识破得更彻底,又本能地想要在这冰冷的世界里抓住一点点认同和温暖。
转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
那天下午,林建国没有出门伐木。伐木队的几个人聚集在我们这间小屋外不远处的空地上,围着一辆巨大的、像爬犁一样的东西愁眉不脸。那东西叫疙瘩爬犁,是林区冬天运输巨大原木的主力工具,结构极其简单粗犷:两根粗大的硬木做底梁,上面横着架起几根稍细的方木,形成一个平台,巨大的原木就靠人力或畜力拖拽着在冰雪上滑行。此刻,爬犁前端连接拖绳的关键部位——一个巨大的木制蘑菇头榫卯结构,已经严重开裂,眼看就要散架。几个穿着厚棉袄、戴着狗皮帽子的汉子围着它,七嘴八舌,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