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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棚里冲出来的人惊叫着围了上来。手忙脚乱地把他翻过来。他的脸苍白如纸,嘴唇是骇人的青紫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有人撕开他左腿的裤管,露出肿胀发紫的脚踝——那是刚才在雪坑里扭伤的地方。有人去检查他的右手,血肉模糊,冻伤严重。
快!抬进去!生火!暖和身子!王大叔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抬起林建国沉重冰冷的身躯,艰难地挪向那个刚刚挖开的、象征着生机的窝棚入口。
我呆立在原地,像被冻僵的木偶。刺骨的寒风仿佛失去了威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那片被砸出的雪坑,和雪坑边缘,那个静静躺在雪地上的、小小的油布包。林建国最后那个僵硬却释然的笑容,那句这次赶上了,还有他塞给我东西时那决绝而托付的眼神,像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灼烫着我的神经。
赶上了……我喃喃地重复着,眼泪终于决堤而出,滚烫的泪水滑过冻得麻木的脸颊,瞬间变得冰凉。他说的赶上,是指把药送到了,救下了窝棚里的人和孩子还是指……他终于,没有让他的雪儿,再一次冻死在那个绝望的冬天那个真正的林雪……
巨大的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彻底淹没。我腿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雪地里,再也抑制不住地放声痛哭起来。哭声被呼啸的狂风撕扯得支离破碎,消散在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白色地狱里。
林建国被抬进了窝棚深处,安置在靠近火堆(用能找到的残存木料勉强生起的)避风的地方。窝棚里混乱而忙碌,幸存者们忙着给伤员用药,处理冻伤,照顾昏迷的林建国。那箱救命的药品被迅速分发下去,盘尼西林的针剂被小心翼翼地注入高烧孩子细弱的胳膊,退烧药被碾碎化开喂给呻吟的伤者……生的气息,在绝望的废墟上艰难地复苏。
我蜷缩在窝棚入口附近的角落,离人群稍远。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油布包,像攥着一块烧红的炭火。林建国最后塞给我时的眼神,那沉重的托付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压得我喘不过气。他怎么样了那条伤腿……那只血肉模糊的手……还有这要命的严寒……
不知过了多久,窝棚里的混乱稍稍平息了一些。王大叔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过来,蹲在我面前,脸上混杂着悲痛和一种难以置信的复杂神色。
丫头……他声音嘶哑,拍了拍我的肩膀,试图传递一点安慰,你爹……是条硬汉子!真汉子!药送到了,娃子们退烧了,好几个兄弟的命,都算是他抢回来的!他的眼眶通红,场部派了人,顶着风雪,绕了大半夜的路,终于找到这里了!带队的医生看了你爹的伤……腿伤得不轻,冻得厉害,但命……暂时保住了!就是……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巨大的不忍,就是……他那右手……三根手指头……医生说……保不住了……冻得太狠,又伤得重……只能……截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