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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比上次沙尘暴时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惨叫划破了清晨的寂静。王秀兰踉跄着扑进地里,疯了一样跪在地上,双手颤抖地捧起一株被齐根咬断的幼苗,断茎上还留着清晰的、细小的齿痕。她失魂落魄地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定格在地垄间那些凌乱密集的、小小的爪印上。
是野兔!是那些该死的、无处不在的戈壁野兔!它们趁着夜色,从防风篱笆那些无法堵死的、大大小小的缝隙里钻了进来,在这片毫无防备的绿色盛宴上,肆无忌惮地狂欢了一整夜!
希望,再一次在眼前被啃噬得支离破碎。王秀兰跪在狼藉的田地里,手里攥着那株断苗,仰起头,望着远处沉默冰冷的天山雪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悲鸣。这一次,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只有无边无际的冰冷和黑暗,将她彻底吞噬。难道这片土地,真的被诅咒了吗难道建军的血汗钱,注定要在这无情的戈壁上化为乌有难道她和孩子们所有的挣扎,都只是徒劳
第三年的春天,来得格外迟。戈壁滩上的风,依旧带着刺骨的寒意,呜咽着掠过砾石沟村西头那片饱经磨难的土地。
张家那低矮的土屋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赔偿金早已耗尽,家里能卖的东西,王秀兰咬咬牙,几乎都变卖了——除了那几张糊口的吃饭家伙和身上实在不能脱的破棉袄。炕桌上,孤零零地放着一个小布袋,里面是最后一点葵花种子,那是王秀兰像藏命根子一样藏起来的,也是全家最后孤注一掷的希望。
公公张老汉靠着炕头的土墙,咳嗽声撕心裂肺,每一次喘息都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扯。婆婆坐在炕沿,拿着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一遍遍擦着早已浑浊不堪的煤油灯罩,动作机械而麻木。孩子们挤在角落,大点的砾萍、砾菲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炕席的破洞;小的砾华、砾军依偎在一起,大眼睛里充满了不安和懵懂。
妈……
砾萍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迟疑和恐惧,那地……我们还种吗
去年的惨状,那被野兔啃噬殆尽的绿色地狱,还清晰地烙印在每个孩子的记忆里。
王秀兰坐在灶膛前的小板凳上,佝偻着背,灶洞里微弱的火光映着她沟壑纵横、比实际年龄苍老二十岁的脸。她沉默了很久,久到灶洞里一根细枝燃尽,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她缓缓抬起头,目光逐一扫过家人绝望的脸庞,最后落在墙角那个装着最后种子的布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