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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绳缠上我手腕的瞬间,整座废庙开始震动。血棠花的香气钻进鼻腔,我听见无数个声音在耳边哭号:“替我们死——”母亲的声音突然穿透混沌:“秋禾,剪断红绳!”我低头看见手腕上的红绳不知何时变成了活物,正顺着手臂往上爬,而在红绳的另一端,隐隐约约能看见母亲的身影,她的手腕上也缠着同样的红绳,正在被拖向黑暗。
父亲的中山装破破烂烂地落在我脚边,口袋里掉出把生锈的剪刀——那是母亲当年用来裁嫁衣的。我抓起剪刀,对着红绳狠狠剪下去。剧痛从手腕传来,红绳断开的瞬间,整面石壁上的壁画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被献祭的童男童女的名字。
废庙在轰鸣声中倒塌。我被气浪掀翻在地,恍惚间看见无数光点从废墟中升起,那是被困了百年的怨灵们终于得到了解脱。母亲的身影出现在火光中,她微笑着朝我挥挥手,手腕上的红绳已经消失不见,而在她身后,父亲穿着干净的中山装,正朝我们走来。
等我再睁开眼时,已经躺在村卫生所的床上。李伯和几个村民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怨灵散了,”李伯叹了口气,“镇灵祠的石碑也塌了,上面刻着的字露出来了——‘天地有灵,勿害童稚’。是我们错了,错了整整一百年。”
我回到老宅时,西厢房的衣柜已经倒塌,那件红嫁衣不知所踪,只剩下母亲的笔记本躺在废墟里,最后一页多了行新写的字:“秋禾,红绳断了,别怕。”窗外的槐树沙沙作响,一片槐树叶飘落在我手上,叶脉竟天然形成了个“安”字。
离开青岚村的那天,我在村口看见棵老槐树,树干上缠着无数褪色的红绳,每根红绳上都系着张泛黄的纸条,写着不同的名字。我摸了摸手腕,那里还留着道淡淡的红痕,像朵不会凋谢的血棠花。
汽车发动时,后视镜里闪过个穿蓝布衫的身影。我猛地回头,却只看见漫天的槐花在飘落,其中夹杂着几片暗红的花瓣,轻轻落在新堆的坟头上——那是村民们为当年所有被献祭的孩子立的衣冠冢。
从此之后,我再没梦见过红绳。但每个清明,我都会回青岚村,在镇灵祠的废墟前放上一束白色的菊花。有次我蹲下身清理杂草,忽然发现断碑下露出半截红绳,绳尾系着枚生锈的银戒,正是母亲当年结婚时戴的那枚。
风吹过废墟,带着些许槐花的清香。我知道,有些东西虽然断了,但永远不会消失。就像手腕上的红痕,就像记忆里那个潮湿的春夜,就像母亲临终前没说完的那句话——或许,她是想告诉我,红绳断了,但爱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