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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4…手指在冰凉的拨号盘上移动,每一次拨动都发出清晰而滞涩的咔哒声,在这死寂的夜里被无限放大,像敲打在心头的鼓点。每一下咔哒,都伴随着心脏一次剧烈的抽搐。最后一个数字拨完,听筒里传出的不再是单调的忙音或彻底的静默,而是骤然变得尖锐、密集的滋滋电流声,仿佛无数根细小的钢针在疯狂刮擦着耳膜,预示着某种难以想象的连接正在强行建立。
我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膛。时间在尖锐的电流噪音中凝固、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而煎熬。
突然,那疯狂的滋滋声毫无征兆地减弱了。如同汹涌的潮水骤然退去,留下一片奇异的、带着沙沙背景底噪的空白。紧接着,一个微弱、遥远、仿佛隔着千山万水、隔着无尽时空传来的声音,艰难地穿透了那片沙沙声的幕布,清晰地落进了我的耳朵里:
乖孙……冷吗,有没有饿了
那声音!苍老、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穿了我所有的理智和恐惧!
是奶奶的声音!是那个在我襁褓中哼唱摇篮曲的声音,是那个在灶台边絮叨着家长里短的声音,是那个在病床前虚弱却依旧努力安慰我的声音!每一个音节,每一个停顿,都刻在我的骨髓里,熟悉得让我灵魂都在战栗!
奶…奶奶!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纸堵住,破碎的呼唤带着浓重的哭腔冲口而出,声音嘶哑得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巨大的震惊和排山倒海的思念瞬间冲垮了堤坝,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滚烫地滑过冰冷的脸颊,砸在紧握着听筒的手背上。冰冷的金属外壳硌得我指节发白,我却像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般死死攥着它,仿佛只要一松手,那微弱的声音就会消散在永恒的虚无里。
奶奶!真的是您吗您在哪儿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孩童般的无助和狂喜。
听筒里传来几声压抑的、短促的咳嗽,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接着,那遥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努力维持的平稳,像是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莫慌…莫慌…阿婆好着呢…就是这‘线’…有点远…声音飘了点…
线这跨越生死的连接,在她口中竟如此轻描淡写,如同当年她熟练地接驳那些散落战场的通讯电缆。这无比寻常却又无比诡异的描述,让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痛。隔着听筒,我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的神情——一定是微微蹙着眉,带着点老通讯兵特有的、面对棘手线路故障时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仿佛这接通阴阳的壮举,不过是她接线员生涯中又一次需要克服的小小技术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