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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面上传来车马碾过石板的辘辘声,间或夹杂着几声人语。豫让的身体猛地绷紧,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他枯瘦如柴、指甲翻裂的手指痉挛地抠进身下冰冷的淤泥里,泥浆裹着几根细小的、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碎骨。他的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股浓重的、属于自己的血腥味,混合着喉咙深处泛上来的焦糊恶臭。那脚步声近了,又远了,并非他要等的人。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巨大的空虚和更深的痛楚席卷上来,几乎将他残存的意志击垮。
他摸索着,从怀里掏出半块硬得像石头的、沾满污秽的粗面饼。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喉管撕裂般的剧痛和窒息般的反呕。他强迫自己咽下去。他必须活下去。活下去,才能等那个人再次走过这座桥。
黑暗无边无际,吞噬着时间。意识在剧痛和饥饿的夹缝里浮沉,一些破碎的光影却固执地穿透黑暗,刺入脑海。
是妻子素娥的脸。苍白,清秀,那双总是含着温顺笑意的杏眼里,此刻蓄满了绝望的泪水。她纤细的手指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
豫让!你看看我!看看我们的家!她的声音凄厉得变了调,带着泣血的颤抖,你忘了智伯怎么死的吗忘了他的头颅现在何处吗那是赵襄子!是赵襄子!你去了就是送死!
她的身体筛糠般抖着,整个人仿佛随时会碎裂。豫让记得自己当时的心,像被无数冰冷的针同时刺穿,但那痛楚很快被另一种更庞大、更滚烫的东西淹没。他掰开了素娥的手指,一根一根,异常坚决。她的手指冰凉,像失去生命的枯枝。
士为知己者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陌生而干涩,每一个字都砸在冰冷的空气里,也砸在素娥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上,智伯……知我。此仇不报,豫让……枉自为人。
素娥的眼睛骤然瞪大,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彻底熄灭了。她踉跄着后退,撞在身后的织机上,发出一声闷响。她没有再扑上来,也没有再哭喊。她只是看着他,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死寂而冰冷的目光,那目光穿透他的皮囊,刺入他烧灼的魂魄深处。
好……好一个‘士为知己者死’……她喃喃着,声音轻得像一缕随时会消散的烟,豫让,你记住……你的知己是智伯,你的命是智伯的……那我和这个家呢我们算什么她惨然一笑,那笑容比哭更令人心碎,……灰尘吗
豫让猛地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穿透灵魂的诘问。桥洞的黑暗重新包裹了他,但素娥最后那死寂的眼神,却比这黑暗更沉、更冷,烙印在他溃烂的皮肉之下,刻进他焦黑的骨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