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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钉到货那天,她戴着去上课,后桌的女生突然凑过来：你也关注陈帆景瑞了他最近在直播带货,我买了他推荐的钢笔,超好用！许子意下意识摸了摸耳垂,塑料耳钉硌得生疼。回到宿舍,她点开直播间,画面里陈帆景瑞穿着定制西装,面前堆满包装精美的商品,那枚翠绿色耳钉在聚光灯下格外刺眼。家人们,这款面霜是我亲自试用过的……他笑着比心,弹幕疯狂刷着哥哥好帅,许子意却默默退出了直播间。
在浸着蜂蜜色光晕的周日午后,阳光穿过图书馆外沙沙作响的梧桐叶,在窗台上绘出不规则的光斑拼图。许子意蜷缩在常去的角落卡座里,膝头摊开那本被翻皱的《存在与虚无》,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烫金书名——这是陈帆景瑞在视频里用钢笔尖轻点过的推荐书目。萨特晦涩的哲思像缠绕的藤蔓,令她数次在自在与自为的概念间迷失,但每当视线扫过书页间夹着的那张手写书签,想起视频里他讲解时睫毛轻颤的模样,便又咬着嘴唇继续逐字拆解。
她的帆布鞋尖有节奏地叩击着地板,每隔五分钟就会借着整理碎发的动作,朝图书馆入口方向瞥去。中央空调的冷气拂过颈侧,却吹不散她耳尖的薄红——此刻的她特意戴上了新买的浅绿丝带发箍,只因陈帆景瑞在健身视频里说过绿色是最接近生命力的颜色。就在钢笔在笔记本上划出第十七个歪扭的问号时,邻座女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薄荷糖气息混着激动的颤音：快看！文学区有人在拍短视频！
许子意的钢笔应声滚落。不远处的书架间,穿着oversize卫衣的男生正对着手机镜头侃侃而谈,晃动的右耳垂上跃动着一抹刺目的绿。她感觉心脏撞进了喉咙,未读完的哲学术语在视网膜上炸开成空白。直到对方转身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与记忆里温润的弧度截然不同,才惊觉那不过是枚普通的塑料耳钉,在顶灯照射下泛着廉价的反光。
滚烫的羞耻感瞬间漫过全身。她慌乱地弯腰捡笔,却在起身时撞翻了玻璃杯。清水在《存在与虚无》的扉页上蜿蜒成溪,倒映出她泛红的眼眶。当纸巾按住水渍的刹那,她突然想起上周熬夜模仿陈帆景瑞的书单,在二手书店翻找绝版诗集时,店主那句小姑娘,读书不该是刻橡皮章。此刻窗外的蝉鸣突然刺耳起来,那些精心复刻的钢笔字、反复练习的挑眉动作、强行听懂的后摇旋律,像被戳破的肥皂泡般显出荒诞的本质。
深秋的傍晚,铅云在天际裂开缝隙,琥珀色的晚霞如同打翻的蜜糖罐,顺着教室的玻璃窗缓缓流淌,将整个空间浸染成暖融融的橘色光晕。许子意趴在贴着课程表的课桌前,机械地用荧光笔标记错题,钢笔帽在指尖转了三圈又停下——自从陈帆景瑞的视频在班级群引发热议,午休时总有女生挤在讲台前,捧着手机对着屏幕发出惊叹,那些关于自律作息表学霸笔记的讨论声,像蒲公英的种子般钻进她的耳朵,不知不觉间,手机收藏夹里也多了十几个标着红心的视频。
午休铃刚响过,教室里还浮动着午餐的饭菜香。许子意把课本竖成屏风,耳机里正播放着陈帆景瑞最新的读书分享。画面里的少年倚在摆满绿植的书架前,翻动《百年孤独》的书页时,腕间银表折射出细碎的光。突然肩头传来轻拍,她慌忙按灭手机,发现同桌小雨不知何时凑到了身边。少女亮晶晶的眼睛弯成月牙,沾着辣条油渍的手指在玻璃上轻轻点了点：快看走廊转角！三班新来的转校生,侧脸简直复刻了陈帆景瑞的读书视频！
斜阳穿过紫藤花架的间隙,在走廊地砖上织出金色的网格。那个白校服少年倚着栏杆,手中摊开的《局外人》恰好遮住半张脸,微卷的刘海被穿堂风掀起时,露出挺直的鼻梁和睫毛投下的蝶翼般的阴影。他翻书的动作很轻,袖口滑落时露出的腕骨白皙清瘦,恍惚间竟与手机屏幕里的身影完美重叠。许子意感觉喉头发紧,刚喝的橘子汽水在胃里泛起细密的气泡,心跳声混着远处操场的欢呼声,震得耳膜微微发烫。
从那天起,教学楼的每个角落都成了秘密观测点。许子意会特意绕远路经过三班门口,假装系鞋带时偷瞄最后一排的空位；打饭窗口前,她盯着前方晃动的白校服衣角,连阿姨多给的煎蛋都忘了道谢；甚至在做眼保健操时,都能透过睫毛缝隙,捕捉到操场跑道上那个奔跑的身影。她开始用陈帆景瑞同款钢笔练字,草稿本上要成为更好的自己被反复书写,洇蓝的墨水在纸页上晕开,像极了黄昏时分迟迟不肯散去的晚霞。
转折发生在蝉鸣最炽热的七月午后。许子意正咬着快要融化的绿豆冰棍,手指沾着糖水在错题本上勾画解析,空调外机的嗡鸣混着聒噪填满整个房间。直到手机突然震动,微博推送的红色数字刺地她眯起了眼睛——陈帆景瑞耳钉真相的词条在热搜榜顶端泛着刺目的红光,仿佛是一滴未干的血渍。点击进入词条的瞬间,铺天盖地地黑色标题汹涌而来。陈帆景瑞耳钉真相的词条登上热搜当晚,网络彻底沸腾。建筑系学生扒出学区房坍塌事故的现场照片,断裂的钢筋与陈帆景瑞视频里闪亮的耳钉照片被拼接在一起；十年前的地方新闻被网友重新翻出,发现陈帆景瑞母亲公司承建的建筑工程,早在他初中时就因质量问题被通报,他们通过偷工减料拿下学区房项目,用学生的安全换来儿子的优渥生活,就连一对翠绿色耳钉都价值200W。更讽刺的是,他推荐过的钢笔品牌被查出重金属超标,那些曾在粉丝群炫耀钢笔的学生,纷纷晒出溃烂的手背照片,过敏的红疹像无数个嘲讽的眼睛。评论区里,曾经赞美他自律优秀的粉丝,此刻将那些健身视频斥为炫富,把读书分享称为作秀,就连吉他弹唱都成了吃人血馒头的表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