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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方传来鸣笛声,玫红色跑车追尾了。穿真丝吊带的女孩爬出变形的车门,脚踝的蓝闪蝶纹身在暴雨中褪色,露出底下陈旧的烫伤疤痕。宋柔突然想起苏宇书房的保险箱密码——0802,正是女孩撞上她车尾的日期。
要赔多少钱女孩的香奈儿耳环少了一只,伤口在耳垂结着血痂。宋柔却盯着她锁骨处的烫伤,和自己去年被蒸汽阀灼伤的位置分毫不差。风雨里飘来消毒水的气味,恍惚回到父亲临终的病房,那些在绣绷上赶制寿衣的深夜。
桥体突然剧烈摇晃。不是台风,是永大电梯在海底隧道测试抗震系统。宋柔怀里的蓝草种子开始发芽,嫩芽穿透玻璃瓶扎进掌心,疼痛像极了当年被缝纫机针头贯穿食指的感觉。母亲说这是女人的刺青,比婚戒更牢靠的烙印。
被困车厢的第七小时,宋柔发现雨水在车窗上织布。雨痕是纬线,霓虹是经线,织出的竟是母亲日记里的百子千孙帐。那些被靛蓝染透的婴孩面孔,此刻正用她流产女儿的眼睛凝视自己。车载时钟卡在23:23,秒针在苏宇说离婚那刻就停止了跳动。
女孩在隔壁车崩溃大哭,玫红色指甲抠着车门上的蓝漆。宋柔摇下车窗,递过去半瓶染坊带来的靛蓝原液：涂在伤口上,比创可贴管用。二十年前母亲在纺织厂被梭子划伤,也是这样用染剂止血,代价是皮肤永远沁着普鲁士蓝。
后视镜突然映出苏宇的脸。不是幻象,是永大电梯的广告屏在播放创始人访谈。男人侃侃而谈安全系统时,屏幕突然闪烁母亲缝纫时的走线轨迹——那些为凑手术费连夜赶制的旗袍,最终穿在了情妇们身上。
你知道他为什么喜欢真丝吊带裙吗宋柔的声音混着雨刮器节奏,因为我曾用婚纱余料给他缝过一条。1997年的夏天,苏宇说那是他见过最皎洁的月光,如今想来不过是廉价珠光纱的反光。
桥体共振愈发剧烈,蓝草在仪表盘上疯长。宋柔拆开血帕包裹的民国地契,发现背面用经血写着化学方程式——靛蓝还原染色的秘方。母亲的字迹在雷声中显形：蓝染要经七浸七晒,女人要历七死七生。
女孩突然尖叫。她褪色的纹身开始渗血,蓝闪蝶化作活物扑向染缸布料。宋柔握紧发芽的蓝草,植株根系正沿着血管向心脏攀援。车载广播发出刺啦杂音,传出1943年白凤仪在染坊唱的吴歌：六月蓝草高过天,妹染青布等郎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