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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命运的冰霜
2020年初春,医院消毒水的气味与潮湿的霉味绞缠在一起,将走廊腌成一口密闭的苦坛。林夏蜷缩在长椅角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纹路,月牙形的血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洇开。手机屏幕亮起幽蓝冷光,陆川的消息在黑暗中格外刺眼：今晚加班,不回去了。窗外的雨疯狂拍打着玻璃,将夜色搅成浓稠的墨汁,走廊尽头的电子钟发出轻微的滴答声,仿佛在无情地丈量着她被孤独吞噬的每一秒。远处病房传来零星的咳嗽声,混着仪器单调的蜂鸣,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网。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十三次了。三个月前确诊急性白血病的场景仍历历在目,骨穿时的剧痛如钢针贯穿骨髓,至今还在神经末梢震颤。医生说找到合适骨髓配型是唯一希望,可每次看到陆川疲惫回家,领带歪斜、眼底乌青,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下。她害怕他眼中的痛惜,更害怕成为他本就沉重生活的负担。化疗时的呕吐物里带着血丝,她总是强撑着自己清理,在病房的隔间里无声流泪,听着隔壁床家属轻声的安慰,却觉得那些温暖与自己隔着层毛玻璃。
二、往昔的温暖
记忆突然回到2013年深秋,银杏叶铺满街道,踩上去沙沙作响。新婚的陆川总爱把她裹进宽大的羊毛围巾,呼出的白气在耳畔凝成温柔的雾。清晨厨房飘着现磨咖啡的香气,咖啡豆在研磨机里旋转时,总会发出细碎又治愈的声响。餐桌上摆着精致的溏心蛋和手写便签,有时是暖心的情话,有时是提醒添衣的叮嘱。便签纸边缘微微卷起,那是岁月留下的温柔褶皱。晚上无论加班到多晚,他都会穿过半个城市来接她,副驾驶永远备着温热的茉莉花茶,路上会轻轻哼着她喜欢的老歌,遇到颠簸时还会伸手护住她的头。周末他们常去郊外,在铺满落叶的小径上漫步,陆川会弯腰拾起形状好看的叶子,说要做成书签。
我们以后要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某个依偎着看老电影的夜晚,陆川将下巴搁在她发顶,男孩像我保护你,女孩像你一样漂亮。林夏望着电影里纷飞的樱花,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他们约定等孩子大些,全家一起去北海道看樱花,还要在樱花树下拍全家福,让飘落的花瓣见证幸福。陆川甚至提前买好了儿童绘本,说要亲自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那些色彩斑斓的绘本,如今还安静地躺在书房的书架上,积了薄薄一层灰。他们曾计划在孩子上小学时,每年春天都要去不同的地方赏樱,用照片和文字记录下每一段旅程。
三、现实的重击
然而现实的齿轮无情转动。随着2020年陆川升任部门总监,疫情的冲击让工作压力剧增。深夜的视频会议、频繁的出差,将他的生活填得满满当当。公司业绩下滑的焦虑、客户的严苛要求,都化作他眉间解不开的结。视频会议一个接着一个,他的电脑屏幕总是亮到深夜,脸上的疲惫越来越明显,胡茬也常常忘了刮。有时他会在视频会议间隙,偷偷吃下止痛药,生怕被同事发现异样。他们开始为琐事争吵：忘记取的快递、冷掉的饭菜、错过的结婚纪念日。林夏努力理解他的辛苦,却不知自己的病情早已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有一次,陆川连续三天没回家,回来时眼里布满血丝,却连看她一眼的力气都没有,转身又一头扎进了书房,只留下满室寂静。深夜里,他独自在书房咳嗽,却不敢大声,怕吵醒林夏。
林小姐,有个好消息。主治医生的声音打断思绪,金属名牌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中华骨髓库找到了合适配型。林夏猛地抬头,输液管晃动,玻璃瓶里的药液折射出细碎光芒。但手术费要三十万,后续治疗还需一大笔钱。这个数字如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攥着诊断书的手微微发抖,想起陆川那件袖口磨得发亮的旧羊毛衫,想起他总说项目结束就去看樱花的承诺。她开始疯狂地在网上搜索筹款渠道,看着那些陌生网友的捐款和鼓励的话语,心里既感动又无奈,她知道,这些离三十万的目标还远远不够。她还尝试联系公益组织,却一次次被告知名额已满。
四、裂痕与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