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5/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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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吗容烬拾起一朵坠落的木槿别在我鬓边,那年你挡在发狂的虎王前,说'以暴制暴终将被暴吞噬'。他指尖微颤,拂过我颈间早已淡去的爪痕,那些被你救下的死囚,如今在陇右开垦出千亩良田。
晚风掀起他绣着十二章纹的广袖,我忽然看清袖口暗纹竟是连绵的麦穗。曾经沾满谏臣鲜血的手,此刻小心翼翼捧着我的脸,像捧着祭天礼器般虔诚：御史台今日呈报,江南十八县百姓自发为朕立长生祠。
霞光在他冕旒上流转,十二道玉藻轻晃,漏下细碎光斑映着他湿润的眼角。我突然想起三年前的雨夜,他浑身酒气砸碎满殿瓷瓶,嘶吼着他们都想朕死的模样。如今他学会把破碎的自己一片片拾起,用明黄的绸缎裹住所有锋芒。
不是长生祠。我伸手触碰他新生的白发,是万家灯火。
他忽然将我拥入披着龙涎香气息的怀抱,远处宫墙传来隐约的捣米声,和着更鼓声声入耳。曾经囚禁百兽的深坑开满并蒂莲,锦鲤搅碎水中的冕旒倒影,惊散满天星子落进他眸中。
待秋收后,朕要重修《大周刑统》。他的声音混着晚香玉的气息落在我耳畔,把凌迟、车裂这些条目......都废了吧。
最后一缕天光消失时,御花园升起万千孔明灯。飘向银河的光点中,我望见漠北商队新贡的胡琴、岭南快马送来的嘉禾、东海渔民编织的祈福结。容烬解下玄色大氅裹住我单薄的肩,温暖的手掌始终虚护在我后腰三寸——那里曾嵌着叛军射入的毒箭。
我们就这样站在光阴的裂缝里,看星辰从血腥的往昔升起,坠落在稻花初绽的阡陌。更漏声里,他为我哼起陌生的童谣,曲调竟与江南采莲女的歌声渐渐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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