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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玻璃蒙着层薄薄的水雾,把消毒水的气味和走廊的喧闹都隔成模糊的色块。疫情防控的铁律下,医院只允许一名固定陪护,父亲毫不犹豫地揽下了这个担子。他说:现在就剩你上班赚钱了,我陪护,你下班再过来,有什么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那些日子里,我成天穿梭在医院之间。清晨五点半的菜市场,我挑最新鲜的肉和蔬菜;正午的烈日下,保温桶紧紧贴着胸口,生怕凉了半分。但每当隔着病区的玻璃,看见父亲笨拙地用勺子给弟弟喂饭,看见弟弟强撑着笑说真好吃。所有疲惫都化作了心底的酸涩与坚定。医院门口的树叶在风里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这场与命运的拉锯战加油鼓劲。
弟弟病情好转出院,医生说要继续做透析治疗。父亲不甘,想着带弟弟去省里最好的医院再检查,于是我请了假一起踏上了去省城的路途。
消毒水的气味穿透口罩,在省医院门诊大厅里织成密网。我攥着缴费单,看着电子屏上跳动的排队号码,父亲蹲在角落抽闷烟,弟弟裹着外套靠在长椅上,苍白的脸映着头顶惨白的灯光。从挂号到办理住院,七八个流程跑完,窗外的日光已经西斜。当护士告知疫情管控,住院部只允许一个陪人,其他人不能上住院楼。父亲掐灭烟头,声音沙哑却笃定:我去。男的照顾起来方便。随后,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住院楼的大厅里
暮色漫过住院楼的玻璃幕墙,我在楼下绿化带的石凳上反复刷新手机。发出去的消息像投入深潭的石子,迟迟不见回应。我打电话至病房找弟弟的主管医生,向他了解弟弟的情况,医生也耐心地告知。
晚风卷起枯叶掠过脚边,才惊觉自己已经数了三个小时蚂蚁。眼看到了饭点,想起弟弟忌口,我拿着手机导航附近的菜市场,攥着从菜市场买来的青菜和瘦肉,在街边小餐馆给钱求老板帮忙加工,滚烫的饭盒贴着掌心,却暖不化心头的寒意。
凌晨的医院泛着青白色的冷光,我蜷缩在住院部楼下的台阶上,看着对面急诊大楼人来人往。父亲终于发来语音时,我的手指微微颤抖:医生说肌酐还是高,跟之前检查的差不多...明早透析。其他没什么,他现在状态挺好的。我抬头望着住院楼亮起的零星灯光,突然发现某个窗口的轮廓,像极了弟弟安静沉睡的侧脸。
时针划过凌晨两点,医院外的街道沉入死寂,只有路灯在地面投下惨白的光晕。手机震动时,我正蜷在石阶上打盹,父亲沙哑的语音划破寂静:我刚起夜,你还在楼下吗我望着空荡的走道,零星的枯叶被风卷着掠过脚边,打字的手指有些麻木。
在得知弟弟睡得安稳,护士定时巡查,紧绷的神经刚要松懈,我说道:爸,我有些困了,我去找附近的宾馆或者旅舍休息一下,天亮了我再过来。半夜你和弟弟要是饿了或者需要我,打电话给我,我立即过来。不料我的这番话触到了父亲突然爆发的怒火。我一个人陪护着,在这熬着,你倒好,困了,倒想找舒服的地方休息去了!语音里带着压抑的疲惫与不满,像根刺扎进心里。我望着住院楼漆黑的窗户,读懂了那些怒意背后的委屈——连续多日的陪护,他独自扛着对儿子的担忧,此刻所有压力都在这一瞬间决堤。
风掀起衣角,我慌忙向父亲解释,眼眶却突然发烫。我能理解父亲,他倔强的外壳下,也藏着脆弱与无助,他此刻同样需要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