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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声像是被烈日烤化的沥青,浓稠地黏在七月的空气里。我蹲在老槐树下,看蚂蚁排着队搬运面包屑,后背的校服已经被汗水浸出深色的云纹。突然有团冰凉贴上后颈,惊得我整个人弹起来,差点跌进蚂蚁窝里。
这么怕痒周砚晃着手里的冰棍,薄荷绿的校服袖口沾着大片钴蓝色颜料,美术教室的风扇转得比蜗牛还慢,我画的大卫像现在成了斜眼歪嘴怪。他挑眉的样子和六岁那年抢走我棒棒糖时一模一样,只是个子窜得比老槐树还快,说话时我得仰着脖子看他。
我伸手抢过冰棍,牙齿咬下裹着糖霜的脆壳,凉意混着奶香在舌尖炸开。自从他爸和我爸成了同单位的工程师,我们就被迫共享同一屋檐。每天清晨六点半,他总会踹开我的房门,把校服往我脸上一扔:林小满,再不起床就把你漫画书全喂鱼!课间操时,粉笔头总能精准落进我敞开的书包,午休时又变魔术似的掏出两个肉包,说食堂阿姨多给了份早餐。
走,带你去个秘密基地。他突然拽住我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校服布料传来。实验楼天台的铁门锈迹斑斑,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声响。角落里的铁皮箱落满灰尘,掀开盖子的瞬间,十二罐青柠汽水整整齐齐躺在泡沫垫上,铝罐表面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碎发被穿堂风掀起,露出后颈淡淡的晒痕。他利落地拧开两瓶汽水,金属拉环弹开的声音清脆悦耳:上周帮化学老师整理器材发现的,过期三天,但冰镇过还是能喝。玻璃瓶碰撞时发出叮铃的脆响,气泡咕嘟咕嘟往上冒,混着远处操场传来的嬉闹声,在暮色里晕染开来。
我踢了踢他的球鞋,溅起几粒灰尘:上次偷王大爷的枇杷,害我被追着跑三条街。话虽这么说,却记得他把最大最甜的果子塞进我书包,自己被蜜蜂蛰得半边脸肿起来。他突然凑近,我能看清他睫毛上沾着的颜料碎屑:今晚翻墙去隔壁小区听说他们的葡萄熟了。
高二分班名单贴出来那天,我站在文科班门口,透过玻璃窗看见周砚被一群女生围住。扎马尾的姑娘红着脸递给他粉色包装的草莓糖,他笑着收下,喉结滚动着说了句谢谢。我攥着课表的手指发白,转身时撞上抱着作业本的课代表,纸页哗啦散落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林小满!他蹲在地上帮我捡纸,校服领口沾着松节油的味道,你真选文科了我盯着他球鞋上没擦干净的颜料,胡乱把纸塞进书包:理科那么难,又不像某人脑子装了计算器。起身时膝盖重重磕在桌角,疼得眼眶发烫。他突然伸手拽住我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晚上老地方,我请你吃新开的火锅店。
火锅店里的牛油锅底翻滚着红油,周砚把第七块毛肚夹进我碗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脸,我盯着碗里浮浮沉沉的香菜,突然开口:那个女生......话没说完就被他塞进嘴里的虾滑堵住。他用纸巾擦去我嘴角的汤汁,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无数次:草莓糖被我喂流浪猫了,那小家伙吃得直打喷嚏。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校服第二颗纽扣系得歪歪扭扭,露出锁骨下方淡淡的红痕——今早跑步时被树枝刮的。他突然放下筷子,玻璃汽水罐在桌面撞出清脆的声响:下个月校篮球赛,你来给我加油好不好他说这话时眼睛亮得惊人,像极了小时候在沙坑里,举着挖到的贝壳要和我换弹珠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