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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一支曲子戛然而止,我起身时环佩叮咚,故意让鬓边的珍珠步摇撞出清脆声响。陛下,臣妾近日绣《女诫图》时,忽见'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不禁想起故乡见闻。我刻意放缓语速,从袖中取出素绢展开,上面绣着的自然是扬州街巷里瘦马交易的场景:被铁链锁住的女童、人牙子狰狞的嘴脸、盐商宅邸中奢靡的欢宴。
席间顿时响起窃窃私语。我转向皇后身侧的贤妃,她微微颔首示意。诸位娘娘可知这绣工为何如此逼真我指尖抚过绢上伤痕累累的孩童,声音发颤,因这每一针每一线,都出自曾被卖作瘦马的绣娘之手。
户部侍郎拍案而起:后宫妇人怎可妄议朝政!他腰间的和田玉佩与桌案相撞,发出刺耳声响。我却忽然轻笑,从怀中取出几枚绣着暗纹的香囊抛向席间:大人可知这香料配方正是扬州瘦马训练院里,用来掩盖血腥味的特制香方。随着香囊散开,殿内顿时弥漫起熟悉的甜腻气息,几位命妇突然捂住口鼻,脸色煞白——她们中有人正带着瘦马院出身的侍婢。
皇帝突然将奏折摔在丹陛之上,朱批瘦马二字在烛光下如凝血:诸位爱卿可知,扬州街巷里,有多少女童被铁链锁进暗巷
侍郎身形已然发抖:陛下明察!此乃民间风俗...他话音未落,我向暗处的小雀使了个眼色。她立刻捧着檀木匣上前,匣内整齐码放着二十封密信,信纸边缘还带着胭脂指印:这些是扬州盐商与官员往来的书信,每封信末的朱砂印泥,都取自娘娘们赏玩的印鉴。我故意看向淑妃一党的庄妃,她的翡翠护甲正死死抠住座椅扶手。
这二十封密信,每封印泥都取自后宫印鉴。小雀抱着匣子跪地,胭脂指印在烛光下触目惊心。庄妃的翡翠护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身后的宫女突然瘫倒在地,怀中滚出半块刻着淮商总会的铜牌。皇帝猛地拍案而起,龙袍扫落案上酒盏:开仓查账!但凡涉案者,一个都不放过!
半月后,圣旨颁下。掌事姑姑被拖出掖庭时,银护甲早已被卸掉,八十杖刑让她没了生气;庄妃蜷缩在冷宫角落,发间金钗散落,嘴里喃喃重复着是淑妃指使;户部侍郎被押往刑场那日,白发老母的哭喊混着百姓的怒骂,响彻朱雀大街。而扬州的盐商大宅里,金丝楠木马桶也被钦差大臣捏着鼻子指挥着充了公,那些曾囚禁无数少女的宅院,如今已全都上了封条。大街上,孩童们唱着《子夜吴歌》,拍着手跳着跑着。
废除瘦马制度的诏书颁布时,我站在宫墙之上。秋风卷起鬓发,恍惚又看见六岁那年秦淮河畔的血色夕阳——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原来被折断的翅膀,也能重新拥抱天空。如今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大地,手中的绣针终于不再绣那些讨好的花鸟,而是将自由与新生,一针一线绣进天下女子的命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