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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圃忽然传来陶罐碎裂声。陆明远翻过滴水檐,望见沈砚之正将整株曼陀罗根茎投入药炉,月白中衣被炉火映成淡金色。雕刀刮擦铜鼎的声响刺破寂静,那人忽然开口:陆先生既至,何不共赏《盐铁论》残章
窗纸应声而破,半卷典籍挟着腥风袭来。陆明远凌空抄住书卷,泛黄的平准书页间夹着片青鳞,边缘盐蚀的密文正与阿箐肩头胎记相契。
盐之为物,遇火则炽,逢水则蚀。沈砚之的咳嗽声混着药炉沸腾的咕嘟声,就像仇恨,埋得愈久,蚀骨愈深。他突然掀开药炉,沸腾的药汁里浮着枚翡翠扳指,内圈沈墨白三字正渗出血丝。
阿箐的袖箭射灭烛火刹那,陆明远已闪至药炉旁。犀角梳划过药液,析出的冰焰盐晶拼出丙寅酉月的密文。沈砚之忽然轻笑,雕刀挑开腕间纱布,溃烂的伤口里竟嵌着半枚玉珏:陆先生可知,青鳞会孩童的启蒙课是尝百盐
药圃阴风骤起,曼陀罗花苞齐齐绽放,腥甜的毒雾中,陆明远望见沈砚之背后浮现出无数盐工虚影。那些被盐蚀穿的眼窝里,跳动着与他手中玉珏同源的磷火。
五更梆子敲响时,陆明远在药圃地窖找到被囚的周知府。肥胖的官员蜷缩在盐晶笼中,手中攥着撕碎的账册:沈家...沈家在炼人盐!他指着地窖深处成排的陶瓮,每个瓮口都封着浸血黄符。
阿箐的银簪挑开符纸,瓮中赫然是青鳞会遗孤的骸骨,天灵盖处插着冰焰盐锥。陆明远抚过盐锥上的刻痕,与父亲验尸录中记载的盐刑完全一致。最末一尊陶瓮突然开裂,淌出的盐卤在地上汇成运河舆图,朱砂标记正对应五大家祖宅。
这是炼狱...周知府突然抽搐,耳孔爬出盐粒大小的蛊虫。陆明远银针封住其七窍,针尖却沾上蛇床子花粉——与李茂财指甲缝中的同源。
暴雨突至,陆明远立在沈家祠堂的飞檐上,望着药圃升起的靛色烟雾。阿箐掀开祠堂供桌下的暗道,腐臭味里混着新鲜的血腥气。羊皮卷铺满密室,绘着二十年来五大家族的每条罪证,朱砂批注的笔迹竟与周知府奏折如出一辙。
原来你才是青鳞会的眼睛。陆明远对着虚空低语。烛火忽明忽暗间,周知府肥胖的身影从密道挤出,手中匕首抵着阿箐咽喉:陆兄何必深究不过是用盐工的命,换临渊百年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