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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吱呀一声响。坐在轮椅上的枯瘦老僧被推出时,严世勋如见鬼魅般踉跄后退——了尘大师左眼空洞洞的窟窿,正是当年他亲手用铁钎戳出来的。
阿弥陀佛。老僧的声音像风吹过破败的窗纸,严大人,那尊弥勒佛的泥胎里,藏着黑田给你的二十六封亲笔信。
人群突然爆发出怒吼。不知谁先扔出的菜叶砸在严世勋官帽上,接着是臭鸡蛋、碎石块。十二名侍卫的刀阵被冲得七零八落,有个年轻侍卫突然反手将刀架在了主子脖子上。
王洪明却退到台阶高处。十年谋划在此刻化作掌心冰凉的汗水——父亲临终前用炭灰写在砖墙上的盐、倭、严三字,终于拼成了完整的复仇图景。他望着被撕扯得冠冕狼藉的严世勋,竟想起儿时这个严叔叔送他的那串糖葫芦,晶莹剔透如血珠。
诸位!小六的吼声压住喧哗,按《大明律》,五品以上官员需押送京师三司会审。这些证据——
他的话被马蹄声斩断。烟尘中冲来的驿卒举着猩红令旗:八百里加急!倭寇攻破松江府,朝廷命扬州即刻整备水师!
王洪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十年前倭寇袭城的记忆呼啸而来——火光中狞笑的脸、母亲被挑在刀尖上的银簪、父亲书房里那幅被血浸透的《海防图》。他猛地揪住严世勋的领口:你竟敢再放倭寇入关
严世勋忽然诡笑起来。他沾血的牙齿像啃过人骨的恶犬:你以为...只我一人吃这碗饭话音未落,一支弩箭突然从寺外射来,正中他咽喉。
骚乱中,王洪明只来得及抓住严世勋滑落的锦囊。里面滚出颗鸽血红的珊瑚珠,与他父亲账本里记载的倭酋信物一模一样。远处江面隐约传来炮声,惊飞满寺乌鸦,黑压压如一片移动的丧幡。
少爷...小六的疤脸在硝烟中模糊不清,这局棋,我们怕是只下了半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