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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调侃丽娜是个没心没肺的,每次见到我都要抱怨生活不尽如意,絮絮叨叨一通之后,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她没有想法改变什么,也自认没有能力改变什么,任凭生命和青春匆匆溜走。干着一份不情不愿但稳定的工作,守着一个慢慢油腻却仅能养家的老公,望着一个不知未来能否成材却又烧钱的女儿。
少年时期的丽娜娇小身材,小圆脸上一对丹凤眼炯炯有神,浑身上下散发着阳光的气息。我俩从中学起就在一起玩了,大学毕业后都留在了上海。我一直觉得丽娜挑男人的眼光不行,高中交的男友是个到处留情的,长着一张苦瓜脸,看见漂亮女生眼珠子恨不能掉到地上。丽娜也不知道脑子里少了哪根弦,对他死心塌地,带早点,买礼物,辅导功课,慷慨付出却不求回报。我忍不住跟丽娜置气：你是脑子坏掉了吧,一朵鲜花非要往牛粪上插。我们上大学来了上海没几个月,就得知苦瓜脸和别的女孩同居了,丽娜哭哭啼啼伤心了大半个月,却有骨气了一把,再也没有联系过苦瓜脸。
她现在的老公程子是在我们读大三的时候成为丽娜男友的,一位学长在追丽娜的时候被程子横刀夺爱,程子中等微胖身材,浓眉大眼,谈不上好看,胜在能拿捏丽娜的脾气和秉性,常陪在身边。他们磕磕绊绊在一起过了十几年,如今有个上幼儿园的女儿。丽娜有时候说她羡慕我没有结婚一身轻松,这时候我就笑着说：不见得吧,没几个人觉得大龄未婚女有什么好的。她便颇有感慨地说：各有各的活法,过得好不好,冷暖自知。我便知道她过得不甚好。
上次见丽娜是在半个月前,周六上午闲来无事约她见面。初春时节寒意未退,反而觉得惬意,蔚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慵懒的云彩,我提前赶到了约定的咖啡店,坐在室外餐桌旁的木质椅子上,看着人们来来往往,面前的一片草坪上有几个孩子在追逐打闹,笑声荡漾在清冽的空气中。丽娜穿一件白色卫衣,浅蓝色牛仔裤缓缓向我跑来,她剪了短发。
我点了两杯美式,还没上。你怎么最近又瘦了快皮包骨头了。我招呼她坐下。
丽娜耸耸肩说：累啊,上个月我们部门有个大姐退休了,领导为了控制开支也不打算招新人,大姐原来的活分了不少给我,最近经济不好,愿意投资的人也少,业绩压力超大。还有就是带娃,上兴趣班,都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似的,上周我婆婆回老家了,我妈下周才到上海帮忙,我现在恨不能有三头六臂。
你不是挺想要二胎的吗准备什么时候要我想活跃活跃气氛,笑着说。
估计这计划要泡汤,没心情也没心力。丽娜摆了摆手,接着说：主要还是老公不靠谱,经常出差一两个礼拜见不到人,回来以后也是抱个手机葛优躺,或者出门跟朋友打麻将到半夜才回家,还有通宵打的时候,为这事儿吵了好多回了,没用。
出差多说明工作还挺忙,不错了,很多人都闲下来了,年终奖不乐观呢。你家程子好在赚的也不少,你上次说看上的那个房子决定买了吗我不想听她吐槽老公,便转移了话题。
丽娜叹了口气说：算了算,还是决定暂时不买了。本来想着买套学区房给孩子上小学用,但是那个学区其实一般,不过好学区的确也不是这个价位。丽娜抿了一口咖啡继续说：还有,我们即便掏光家底,还得借个大几十万才能凑足首付。你知道程子他们家是一分钱也拿不出的,不倒贴我都千谢万谢了。结婚时候我爸给我买房的那笔钱,前几年在股市里赔得没剩下多少了,看现在这行情吧,一时半会儿也回不了本,可也不甘心赔钱从股市退出来。虽说程子赚的不少,但是平时补贴家用,租房,养孩子,出去旅游,哪哪不得花钱,每个月花销一点都不少,哎,工作这么久了,存款真不多。即使是我们借了钱,咬咬牙凑了首付,那后面的装修,买家具也得花钱啊,借的钱也不能一直不还,再加上每月的房贷,日子就太难了,只能吃糠咽菜了。丽娜说着说着带了哭腔。只能再等等,多攒点钱,也盼望股市能好转,到时候一步到位买个合适的房子。不过我是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这一天,觉得挺对不起孩子的,幼儿园和小学都只能被调剂到有空缺名额的学校,要求户口和房产齐全的好学校我们是没希望了。小学不好,大概率考不上好中学,好高中更是无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