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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羽
西元前1046年冬,牧野的寒风卷着细雪掠过鹿台残垣,烧透的梁柱在风雪中发出细碎的爆裂声。帝辛倚着半座焦黑的蟠龙柱而坐,冕旒上的十二片金箔已被火舌舔卷得蜷曲变形,却仍固执地垂在额前,像极了初见妲己时,她鬓角那缕被晨露打湿、始终不服帖的碎发。玄鸟玉珏在掌心发烫,这块被他贴身佩戴三十年的信物,此刻正随着两人交叠的心跳,泛出妖异的金红。
大王可悔妲己的声音混着炭火噼啪,尾音却像青丘山顶未化的雪,凉丝丝钻进他锁骨凹陷处。她靠在他胸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胸口的玄鸟胎记——那道淡红的纹路,此刻正与她腕间的朱砂痣遥相呼应,仿佛天地初开时便刻下的契约。帝辛低头望去,只见她眼尾的泪痣被火光映得通红,睫毛上凝结的竟不是雪晶,而是细碎的血珠——那是方才为他挡住崩塌木梁时,飞溅的火星灼穿了她的眼角。
他忽然笑了,笑声惊飞梁上几只焦黑的雀儿。大掌覆上她冰凉的后颈,指腹碾过那簇被火烧焦的狐耳绒毛:悔的是,让你等了三千年。话音未落,鹿台第三层楼檐轰然坍塌,漫天火雨里,他看见她耳后未被烧焦的绒毛在火光中泛成金白,恍惚又是那年桃夭宴上,她躲在父亲身后偷望他的模样——十六岁的少女攥着浸满梅香的绢帕,腕间胎记在月光下明明灭灭,像只想要展翅的幼鸟。
妲己忽然咳嗽起来,鲜血溅在他绣着金缕玄鸟的衮服上。他这才惊觉她腹中的狐丹早已在九鼎之劫中碎裂,此刻靠着残损的元神强撑人形。疼吗他吻去她唇角的血,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一场梦。妲己却摇头,指尖抚过他眉骨处的旧疤——那是十年前他为救她,被刺客划伤的痕迹:当年在冀州城,您隔着重重侍卫望过来时,妾便知道,这劫数,躲不过了。
火舌舔舐着两人交缠的衣摆,帝辛忽然想起鹿台落成那日,他抱着她俯瞰朝歌城的万家灯火。她指着西南角零星的几点火光说:那里该是妾的故乡,冀州的雪,比朝歌的大。那时他不懂,为何她总在月圆之夜望着北方出神,直到后来在摘星楼暗格发现那半块狐纹玉珏,才明白她腕间玄鸟纹下,藏着青丘狐王的精魂。
来世……妲己的声音渐渐模糊,化作青烟渗入他掌心的玉珏,别再做孤家寡人了。帝辛猛地抱紧她即将消散的身躯,却触到一片冰冷——不知何时,她的人形已退,怀中只剩一只九尾白狐,尾尖三缕白毛被烧得焦枯,却仍缠着他冕旒上掉落的金箔。他低头咬住她冰凉的鼻尖,像他们初夜在酒池畔所做的那样:好,来世你做青丘的雪,孤便做衔雪的鸟,咱们……
话音戛然而止,鹿台顶层的蟠龙柱终于不堪重负,轰然砸下。帝辛最后看见的,是妲己眼中倒映的漫天火光,以及两人交叠的影子——玄鸟与白狐的虚影在火光中展翅,终于不再互相撕咬,而是交颈而鸣。掌心的玉珏咔地裂开,却在碎裂的瞬间,将两道精魂吸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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