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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花江冻成个琉璃棺材,裂开的冰缝里汩汩往外冒黑水。陈九生蹲在渡口老柳树下,看着白小棠往江面撒掺了香灰的糯米。那姑娘头上银狐尾坠子映着残阳,晃出圈血色的光晕。
寅时三刻阴气盛,得赶在冰排撞闸前登岛。白小棠解下腰间缠着红绳的萨满鼓,鼓面上用熊筋绷着的人皮还泛油光。九生左眼突突直跳,琥珀瞳仁里映出江底横七竖八的腐尸,那些泡胀的尸首都穿着土黄军装,腰间锈蚀的铁盒上印着模糊的菊纹章。
两人摸黑上了桦皮船,船头挂着盏鲛人油灯。火光舔过冰面时,九生瞧见冰层下封着张惨白的脸——竟是七岁那年给自己抬棺的纸人童女,嘴角胭脂晕开像在笑。白小棠突然抓起把雄鸡血洒向船尾,血珠子在半空凝成个煞字,江面顿时浮起层翻肚的银鱼。
子时将至,雾气里传来铁轨摩擦声。九生怀里的青铜棺碎片烫得衣襟冒烟,白小棠脖颈银狐坠子骤然发亮,映出百丈外那座裹在浓雾里的水泥码头。坍塌的岗楼上垂着半截膏药旗,旗面破洞里探出只白骨手,指节还套着枚翡翠扳指。
闭气,压阳火。白小棠咬破舌尖往鼓面喷血,萨满鼓发出声老妪的叹息。九生忙将爷爷给的压口钱含在舌底,铜钱上的乾隆通宝四字突然往肉里钻。船身猛地一沉,水面浮出无数缠着水藻的骷髅头,眼窝里塞满漆黑的江泥。
雾中亮起盏幽绿的灯。
百十双牛皮靴踩着冰面逼近,脚步声整齐得瘆人。白小棠抄起人骨做的神杖往船帮一敲,杖头拴着的十三枚婴孩头骨叮当乱响。迷雾略散,只见队日军正步走来,军装领口都别着朵白山茶,刺刀尖上挑着符纸糊的引魂幡。
是昭和十七年的阴兵借道。白小棠声音发颤,神杖往江面一划,鲛人灯照出那些兵卒的脚——靴底离地三寸,每一步都绽开朵冰莲花。队伍中间四个辎重兵扛着口青铜棺,棺盖上用铁链锁着只三尾黑狐,狐眼正淌着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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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生左眼突然剧痛,琥珀瞳仁里映出棺材缝隙渗出的黑气。那黑气在半空扭成个陳字,分明是爷爷的笔迹。怀里的棺椁碎片发出蜂鸣,震得他五脏六腑移位。白小棠见状,扯断银狐尾坠往江心一抛,狐毛遇水即燃,蹿起七尺高的幽蓝火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