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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载春秋冻透松花江,陈九生蹲在奉天城老胡记棺材铺当学徒时,后脖颈那块青鳞总在子夜发烫。这日他正给槐木棺刷生漆,柜上铜铃突然炸响——是当年爷爷系在他脚踝的镇魂铃,此刻竟隔着三百里地催命似的抖。
白毛风卷着纸钱扑进靠山屯时,九生踩着没膝的雪闯进老宅。堂屋那盏祖传的鲛人油灯还亮着,灯芯却结出朵血莲花。陈三爷端坐太师椅上,寿衣前襟用金线绣着二十八宿,右手死死攥着半截焦黑的黄皮子尾,左手食指蘸着灯油,在扶手上画了半道没封口的引雷符。
供桌上的出马帖泛着槐树皮色,九生刚拈起黄纸,纸面突然浮出七道爪痕。背面爷爷用掺着朱砂的尸油写着:江断龙抬头,开棺取青鳞,去找白家姑娘。那娘字最后一竖突然化作小蛇,钻进他虎口不见了。
院外老槐树簌簌落雪,十八枚镇宅铜铃齐声尖啸。九生左眼猝然刺痛,琥珀瞳仁里映出三根断裂的捆仙绳,正从爷爷天灵盖里慢慢抽离。供桌下积的香灰无风自动,显出个缺耳朵的黄仙佝偻着在灰里写字——竟是戌时三刻,借寿五个倒文。
西厢房传来瓦罐碎裂声,九生抄起爷爷留在门后的桃木钉闯进去,只见当年锁蛟龙用的青铜椁碎片在炕上跳个不停。墙角那面蒙着红布的梳妆镜突然淌出黑水,镜中浮现出白家姑娘的身影——她头上簪的银狐尾正滴着血,背后隐约盘着条鳞片倒生的长虫。
亥时焚纸马,九生按老规矩给爷爷换殓服,发现寿衣内衬缝着张人皮地图。羊皮卷上标着七处被朱砂圈住的阴宅,连起来正是北斗吞尸煞。当他触到爷爷冰凉的手腕时,藏在袖中的赶尸铃突然滚落,铃铛里掉出颗刻着棠字的狼牙——正是白小棠十岁那年被狼叼走时落下的。
子夜阴风撞开窗棂,供桌上的犀角灯倏忽变绿。九生左眼突然看见爷爷影子在墙上蠕动,那影子的右手竟多出三根指头,正顺着墙皮往出马帖上爬。他摸出怀里温着的雄鸡血刚要泼,供着的胡三太奶牌位突然炸裂,蹦出个缺了口的青铜棺钉,不偏不倚钉住影子多出来的手指。
鸡叫头遍时,九生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道血契,纹路正与当年青铜棺上的契丹文吻合。他裹紧爷爷留下的蟒皮袄往江边去,怀里的棺椁碎片烫得惊人,雪地上留下的脚印竟渐渐变成带鳞的爪痕。
第三章:走阴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