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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陈家送来拜帖了。丫鬟捧着描金漆盒的手微微发抖,盒盖上缠枝莲纹映着晨光流转。九娘接过请柬时,瞥见自己倒映在铜镜里的面容——瓜子脸上两弯黛眉如新月,鼻翼饱满得像是特意描过,唇上胭脂被晨露沾得微微发晕。
她想起七岁那年在码头见过的陈绍延,那个骑着枣红马的少年将领,马蹄踏碎满地晨露,铠甲上的银线在朝阳下闪得人睁不开眼。此刻请柬里飘出的沉水香却让她蹙了蹙眉,像嗅到某种不祥的预兆。
成亲次日,九娘立在漕船甲板上,江风掀起她石榴红的裙裾。陈绍延握着她的手按在船头铜钉上：这是咱们的婚誓。她却盯着江面漂浮的枯枝,想起昨夜洞房里他掌心的茧子,那些征战留下的伤痕此刻正硌着她的腕骨。
夫君可知,去年咱们在沙市丢的三船棉布她突然开口,陈绍延愣住的瞬间,她已展开随身携带的羊皮地图,若把货物拆分装在不同舱室,再配上不同旗帜...她指尖划过江河支流,就像给货物织张网,让水匪找不到痛处。
陈绍延望着这个明明在撒娇却字字珠玑的娇妻,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叮嘱：金家女儿,不是寻常。
第2章初见端倪
是夜,金九娘伏在案头核对漕运账册,烛火将她黄赫色襦裙染成琥珀色。忽听得院中传来金石相击声,推窗见陈绍延正与漕工比试拳脚,月光下他赤裸的脊背泛着水光,腰间还系着大婚时她绣的鸳鸯荷包。
夫人看够了陈绍延突然翻身跃上二楼,带着江风水汽将她圈在臂弯。他指尖还沾着赌坊的骰子粉,却在触到她发间茉莉香时顿了顿：明日带你去武昌看新船。
金九娘望着丈夫耳后那道刀疤——三年前为救她被水匪所伤——终是将少赌些钱的唠叨咽下。她摸着袖中《九章算术》,想起白日码头老掌柜的讥笑：漕帮账簿岂是妇人能看懂的
五更天,她偷剪了陈绍延的旧战袍,裹成算盘背带去码头。当十三档楠木算珠噼啪作响时,七十二船盐铁已在她笔下化作数列。漕工们惊见她用朱砂笔勾出沉船规律：寅时潮水过燕子矶,货船当分三队错峰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