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特殊帝国及其蜕变 (第18/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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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bold">3.自我意识的表达
日本的伊斯兰研究权威人物羽田正曾经做过一个很有趣的研究。他发现,9世纪后半期到10世纪,阿拉伯语地区和波斯语地区分别开始了其世界史的书写。阿拉伯语的世界史书写,作者们认为即使伊斯兰世界在现实中分裂为多个政权,但是仍然有一个完整的“伊斯兰世界”存在,它对峙于“非伊斯兰世界”,两个世界又被称为“伊斯兰之地”与“战争之地”。波斯语的世界史书写,这些作者并不采取横向记录整个“伊斯兰世界”各地区的办法,从未尝试设定包含阿拉伯语文化圈的空间概念,除了从穆罕默德蒙天启到阿巴斯王朝建立之间的阿拉伯帝国历史,原则上他们只对伊朗高原及其周边的波斯语文化圈的政治史及王朝史有兴趣。也就是说,波斯语地区的世界历史书写——他们的历史哲学的表达——实际上是力图超越于伊斯兰教之外,将伊斯兰教揉入波斯世界的自我表达之中,从而形成波斯世界的主体性叙事。<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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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日]羽田正:《“伊斯兰世界”概念的形成》,刘丽娇、朱莉丽译,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30—54页。">波斯人作为穆斯林,没有办法脱离开伊斯兰教说事了,但是伊斯兰教于此只不过是波斯人自我意识的表达载体。
中世纪的中亚突厥人的行政语言和文学创作通常是用波斯语,中亚突厥人之主体意识与伊斯兰教的关系类似于波斯人,只不过这些突厥人的主体意识不是通过历史著作形成的,而是通过长篇诗歌的创作完成的。11世纪中期,喀喇汗王朝分裂为东西两个汗国,东喀喇汗王朝定都喀什噶尔,西喀喇汗王朝定都撒马尔罕,这两个地方成为中亚的两大文化中心。喀喇汗王朝的伟大诗人玉素甫·哈斯·哈吉甫,出生于巴拉沙衮,成名于喀什噶尔,写作了第一部伟大的突厥语长诗《福乐智慧》献给东喀喇汗王朝的博格拉汗。《福乐智慧》长达13
000多行,完整地表达了对于正义秩序、政治理想、世俗道德等一系列问题的思考,其中自然有大量诉诸伊斯兰的观念,但是这种种诉诸,都是围绕形成中亚突厥人的自我表达这一意图的。此外,喀什噶尔还孕育了堪称11世纪中亚社会百科全书的《突厥语词典》,伦理长诗《真理的入门》则完全是用喀什噶尔语言写就,同样是以伊斯兰的话语表达中亚突厥人的意识。
这些重要著作可以说是中亚地区的自我意识的宣言。但尤为值得注意的是,喀喇汗王朝的统治者自称为“桃花石汗”,一说桃花石是拓跋的转音,是当时中亚基于对北魏王朝的记忆而对中国的称呼,带有“东方与中国之王”或“东方与中国之苏丹”意义的封号。他们自认是中国的国王,与唐、宋的皇帝是甥舅关系,西亚国家和哈里发也都承认他们是中国之王。<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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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余太山主编:《西域通史》,第29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