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普遍帝国及其瓦解 (第13/2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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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参见刘浦江《德运之争与辽金王朝的正统性问题》,载《中国社会科学》2004年第2期。该文对于这个正统性叙事之争论的演化过程,梳理得非常清晰。亦可参见本书第四章第三节第一小节。">这样一种历史编纂问题,本质上来说就是帝国的自我定位问题——帝国究竟是中原本位或北族本位的,抑或它应该是超越于诸构成要素之上的普遍帝国?伴随着答案向后者的逐渐偏移,“大一统”的意涵、儒家文化与政治的关系等等,也在逐渐发生变化,于是才有我们在今天所看到的庞大中国。帝国的自我定位这样一种问题在以前的朝代中也曾经存在过,但以如此尖锐深刻的方式获得呈现,其最初的动因实可追溯至安史之乱后的各种变乱,尤其是这段历史对草原方面的精神自主性的深刻影响。
安史之乱后的唐朝又遭藩镇割据,国道中落,几欲覆亡,回纥/回鹘汗国成了大唐的保护者,在藩镇对大唐构成威胁的时候还会出兵助阵,目的是维持一个可供不断榨取保护费的对象。粟特人遂帮助回鹘汗国出谋划策,如何从大唐更有效率地榨取保护费;回鹘汗国投桃报李,要求大唐在多个重要城市修建摩尼教寺院“大云光明寺”,帮助摩尼教再逆袭回大唐。回鹘汗国又从粟特人那里借来了字母,发明了回鹘文字以取代不敷使用的古突厥字母(直到今天,蒙文、满文应用的还是这种源自粟特文的字母),回鹘汗国走上了一条迅速文明化的道路。<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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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俄]威廉·巴托尔德:《中亚突厥史十二讲》,第50—51页。">
它从大唐榨取了大量的财富,需要找到地方存放,于是回鹘成为蒙古高原上历代游牧帝国当中,唯一建筑城郭的汗国。文明的进展,意味着武勇的消退;城郭的建设,则是游牧帝国的一个大忌,因为这样一来,游牧帝国赖以形成令人生畏的战斗力的高度机动性,将被无法移动的城郭所绑定,游牧者兵民一体、生产、生活、战争密切结合的组织特征也将分化掉,游牧帝国人口不足的劣势便立时呈现出来,遇到危险时难以自保。这些都使得回鹘汗国在840年遭遇黠戛斯人的攻击时几无还手之力,迅即亡国。
亡国的回鹘人分为几支四散逃亡,向南逃入中原地区的逐渐被同化掉了;向东逃入契丹地区的,后来有一支述律氏改为萧姓,世为大辽国的后族,深度影响着大辽国政,塑造着中国历史;但是对于后世的影响最为深远的,当为向西逃亡的回鹘人。西迁回鹘又分成了三支,一支西奔进入七河流域,征服了游牧于当地的葛逻禄部落,建立了喀喇汗王朝<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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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也有学者认为喀喇汗王朝就是葛逻禄人建立的,回鹘人托庇于此而已。相关的学术史回顾,参见魏良弢《喀喇汗王朝史稿》,新疆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27—51页。魏良弢先生认为喀喇汗王朝的汗族是回鹘人,被统治者则以葛逻禄人为主,本书取此观点。">;一支投奔“安西”,在今天的哈密、吐鲁番一带建立了高昌回鹘王国(后又称西州回鹘);还有一支投奔当时尚未亡国的吐蕃,在甘肃、青海一带建立了甘州回鹘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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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bold">3.西域新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