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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留快速地小跑到柜前,穿着吊带裙的小身体已经有了些起伏感。祝留用一只胳膊夹着酒抵在胸前,另一只胳膊抬起来关上了柜门。凉气透过酒瓶冰得祝留微微发抖。
祝留伸着白皙的小手,把酒瓶递上去,喊了声“爸爸”。祝良微微侧过头,斜睨着她,忽地肩膀动了动,又侧了侧身。他的眼神里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一片漠然,祝留看不懂。但她感觉他的目光穿透了她,到达她不曾涉足的地方。
祝良一只手接过酒,另一只夹烟的手抖了抖,沙哑地开口:“去学习吧”。祝留点点头,转过身。
晚上十点,祝留很困,毕竟下午的雨水怪凉的,晚上精神又很紧张。一道雷声传来,祝留望向窗外。祝留和同龄的小孩子一样很怕打雷,更怕没有妈妈的晚上。
祝留捏了捏奶白色的小棉布裙的下摆,眼睛里的光怯怯的。那个年龄的孩子还不相信直觉,但事实上他们唯一应该相信的就是直觉,这是人类进化而来所能依恃的最为可靠的能力。
祝良去了趟洗手间,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下巴上的胡茬好像长出来有几天了。从烈酒和烟草这些年间留下的痕迹里依稀可以辨认出祝良曾经的模样。
祝留记得妈妈偶尔翻动的一本日记,那木色的封皮写满了岁月的痕迹。扉页夹着一张塑封的照片,其中的男人眉目晴朗,五官端正。祝留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那张照片时,她几乎认不出那是自己的父亲。当隔着时光的洪流往回看,原来放纵真的可以在不知不觉中毁掉一个人,毁得面目全非,毁得忘记了过去也模糊了未来。
祝良走过去,看着正在神游而且没有丝毫掩饰意思的祝留,看着她懵懵懂懂的眼,看着她奶白色的小棉布裙。祝良想起的却是一道穿着米白长纱裙的身影,盛夏的光肆意地洒在她颈上。微风很暖,却不让人觉得干燥。那一刻,一股心口涌出的烫意缓缓熨过指尖,没有游人的喧嚷,没有孩童的戏耍。那一刻,世界很安静,只有她。什么都不想了,就像五年前在街头躲避债权人的打手,就像十年来一瓶瓶烈酒滑过喉头。就像,就像十五年前第一次望着陆鹃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