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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见深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冰冷刺骨的眼神传递着无声的意志:别动!别出声!然后,他极其缓慢地、笨拙地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脸上瞬间又恢复了那种茫然的傻笑,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只是邓太监的幻觉。他摇摇晃晃地走回角落,继续对着墙壁发呆。
邓太监的心脏在破旧的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蹦出来。他脸色惨白,额头渗出冷汗,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炭筐。他不敢再看朱见深一眼,匆匆放下炭,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冷宫。然而,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恐惧之外,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希望,如同风中残烛般悄然燃起。也许……也许这冷宫里的废人,并非真的废物
几天后,朱见深在疯癫中,用一块捡来的、边缘锋利的碎石片,在殿后一处无人留意的破败墙角,反复地、笨拙地刻画着什么,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儿歌。王太监远远瞥了一眼,嗤笑一声走开。他刻画的,是几个歪歪扭扭、深浅不一的象形符号,组合起来像山、像水、像一群人——这是他回忆中关于郧阳地理位置的模糊印象。这是给邓太监看的。
又过了两天,一个极其寒冷的清晨,朱见深发病了。他缩在墙角,浑身剧烈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脸色青紫,似乎下一刻就要冻僵。邓太监恰好来送一点勉强能入口的米汤。看到朱见深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下,眼中挣扎之色闪过,最终还是佝偻着身子,慢慢挪了过去,想把手里的破碗放下。
就在他俯身靠近的瞬间!
朱见深猛地抬起一直紧攥着的左手!那手冻得乌紫,满是冻疮和污垢。他用尽全身力气,将一样东西狠狠塞进了邓太监同样冰冷粗糙的手里!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绝!
邓太监的手像被烙铁烫了一下,猛地一缩,下意识地紧紧攥住。入手是一小块粗糙、冰冷、带着血腥气的布片!
他惊骇地看向朱见深。朱见深已经重新蜷缩起来,抖得更加厉害,眼神空洞,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塞只是他的错觉。但邓太监清晰地看到,朱见深那满是冻疮的左手食指上,赫然有一道新鲜的、深可见骨的裂口,正渗出暗红的血珠!
邓太监的心沉到了谷底,又瞬间被一股巨大的恐惧和难以言喻的使命感攫住。他不敢停留,甚至不敢低头看一眼手中的东西,佝偻着背,像来时一样,颤巍巍地、一步一挪地退出了冷宫。每一步都重若千钧,那小小的布片,在他袖中紧贴着手臂,如同燃烧的炭火,灼烧着他的神经。
直到回到自己那间比冷宫好不了多少的、散发着霉味的小偏房,插上门闩,邓太监才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里衣。他颤抖着,像展开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打开一个装着魔鬼的盒子,将袖中那块染血的破布一点点摊开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