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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生蹲在门槛上磨墨时,檐角的铜铃突然叮铃作响。他仰头望着那串生了绿锈的铃铛,四月的细雨正顺着瓦当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出一串墨点。祖父说过,这铜铃响动必是有客临门,可如今老宅的朱漆大门紧闭整月,连檐下的蜘蛛都在门环上结了张完整的网。
秋生哥!木门被拍得簌簌落灰,阿贵裹着蓑衣挤进门缝,村长让我捎话,镇东钱老爷家要迁祖坟,问林家还能不能接活儿
砚台里的松烟墨晃了晃。林秋生盯着自己袖口的孝布,那截白麻布在暮春的潮气里泛着青,像极了停灵那日供桌上发霉的糯米糕。祖父的罗盘还摆在东厢房的八仙桌上,指针永远停在酉时三刻——老人咽气时攥着它,铜制的天池都捏出了裂痕。
祠堂里的线香燃到第三炷时,林秋生终于推开了那扇雕花木门。二十七个樟木灵位在烛火中忽明忽暗,最末那个簇新的牌位还带着楠木清香。供桌上的三足金蟾铜像突然歪了身子,他伸手去扶,指尖触到蟾口含着的铜钱竟有些发烫。
当真是要变天他喃喃自语。记得祖父头七那夜,这只镇宅的金蟾莫名滚落在地,当时窗外的老槐树正哗哗作响,树影投在墙上宛如百足蜈蚣。
钱家的轿子停在渡口已是晌午。林秋生背着祖父的牛皮褡裢,里头装着断成两截的罗盘。船橹搅动河水泛起腥气,艄公说这半月总能在芦苇荡里瞧见白鹭盘桓不去,羽翅扑棱时落下细绒,倒像是撒纸钱似的。
小先生,这边请。管家撩开轿帘,林秋生却盯着钱府门前的石狮子发怔。左边那只狮子的眼睛不知何时裂了道缝,雨水顺着石纹渗进去,在日头下泛着血丝似的红。
正厅里的酸枝木太师椅还残留着昨夜的檀香,钱老爷捻着翡翠扳指,茶盖刮过盏沿发出刺啦声。上月暴雨冲了家母坟茔,棺木竟渗出水来。他喉结滚动两下,请了三个阴阳先生都说要迁葬,可这吉穴......
林秋生展开祖父留下的《青囊奥语》,泛黄的纸页间掉出半片龟甲。当年跟着祖父踏勘山势,老人总说葬者乘生气,界水则止,此刻书页间的朱砂批注突然变得模糊,像是被水渍晕开了墨迹。
暮色四合时,林秋生跟着钱家仆从往后山去。山道旁的野蔷薇开得邪性,白花簇拥着青石碑,倒像是谁撒了满地的纸钱。抬棺人歇脚的老松树虬结着树瘤,月光下竟似张扭曲的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