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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恭王府送来贺礼。侍从呈上锦盒。我掀开盒盖,洮河绿石砚完好如初。砚底压着张洒金笺：可要观星台共赏新历我轻笑一声,将笺子凑近烛火：告诉世子,本相只观黎民星象。
窗外更鼓声里,我展开青阳县万民图。烛火跃动间,仿佛看见老佃户在田埂上挥锄,每一道垄沟都化作奏折上的朱批。我忽然蘸墨在屏风题字,左手狂草如剑出鞘：寒门无贵子,青云自登梯。
六
紫宸殿的蟠龙金柱映着晨曦,我执朱笔的手悬在《漕运新策》上,墨滴将革除积弊的弊字晕成一只垂死的虫。皇帝斜倚龙椅,指尖敲在鎏金扶手的螭首上：柳相觉得,这批蛀虫该喂哪条河
回陛下,臣以为当效大禹疏浚之法。我将奏折转向御案,朱批如血痕划过十二名贪官的名字,清江浦淤塞百年,正需这般硬骨填堤。
退朝时,户部尚书欲言又止地凑近：柳大人,令尊今日第三回来递拜帖...话未说完,我已解下腰间鱼袋掷给随从：送去熔了,打成犁头分给青阳县农户。袋中暗藏的翡翠扳指滚落玉阶——正是当年柳王氏逼她母亲跪捡的那枚。
暮春夜雨涨满宫沟,我在值房批阅边关粮册。
大人,通政司又送来说亲的帖子。侍女捧着鎏金拜匣不敢近前。我蘸墨在《盐铁论》批注间添了行小字：孤舟尚载天下粟,何须并蒂误苍生。砚中忽见白发一缕,原是灯花爆裂映亮的银丝。
皇帝寿宴那日,我献上三十六州万民伞。宴席过半,柳父踉跄着捧酒上前：慈...柳相,源儿在黔州...我截断话头,将酒盏倾向白玉砖：柳大人醉了,这杯该敬青阳县饿死的河工。葡萄美酒渗入砖缝,蜿蜒如当年祠堂前的血指印。
三更梆子惊飞宿鸦,我独坐藏书阁修订律例。忽听梁上传来萧景言带笑的声音：首辅大人可知,新科状元在赌你何时辞官我头也不抬,笔锋划破奏请：那便赌明年的《均田令》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