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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色解剖台
解剖室的白炽灯管突然开始频闪,青蓝色的电流在灯丝间跳跃,在墙壁上投射出蛛网状的阴影。我摘下手套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医用酒精的气味里混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沉水香——这是周家祠堂特有的熏香味,此刻却从停尸柜的缝隙里丝丝缕缕地渗出来。
周景之的尸体安静地躺在不锈钢台面上,定制西装的面料在无影灯下泛着诡异的珠光。他胸前的并蒂莲胸针本该是黄金质地,此刻却呈现出骨质的惨白,花瓣间隙凝结着暗红色血痂。这是周家冥婚新郎特有的信物,二十年前那场暴雨夜,我在祠堂窗缝里见过同样的胸针别在那个被活埋的新郎胸口。
冷柜压缩机发出规律的嗡鸣,却压不住墙角滴答的水声。我俯身查看排水槽,暗红色的液体正从下水口倒涌上来,水面上漂浮着几粒胀大的糯米——那是江南冥婚仪式中用来喂食阴魂的血糯,浸泡过处子之血后会膨胀成眼球大小。
死者体表无外伤,但心脏却呈现急性衰竭特征...我对着录音笔记录初步尸检结果,手术刀忽然在第七肋骨处碰到硬物。刀尖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像是划过了某种金属物件。镊子从胸腔夹出半枚翡翠耳坠时,冷藏柜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三号柜的门栓自动弹开,浓重的腐臭味瞬间充斥整个空间。
二十年未见的耳坠边缘还沾着暗褐色血迹,孔雀尾羽纹样的雕工与我记忆中母亲被拖进祠堂那晚戴的款式完全吻合。监控屏幕在这时滋啦作响,雪花屏中浮现出1998年的暴雨夜：八岁的我蜷缩在祠堂窗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伤疤突然开始渗血。透过记忆的缝隙,我看见七位族老将桃木钉楔入棺盖,母亲染血的指尖正死死抠着那枚耳坠。棺材四角压着的青铜铃铛突然疯狂摇晃,那些本该封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原来那晚棺中还有另一具尸体,是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他的面容竟与此刻解剖台上的周景之如出一辙。
苏小姐！保安老陈的惊叫让我浑身一颤。解剖室墙壁渗出粘稠血珠,在瓷砖上汇聚成生辰八字。更恐怖的是周景之的尸体突然坐起,腐烂的声带挤出不成调的喜乐,暗绿色尸斑在他颈部聚成北斗七星图案。他的左手诡异地扭曲成结印姿势,食指与无名指交叠成菱形的空洞——这正是族老当年在棺材上刻的镇魂符印。
紫外线灯扫过尸体瞳孔时,我后颈突然袭来刺骨寒意。本该僵直的尸体抬手抓住我防护服,玻璃体上映出个穿血色旗袍的女人。她左手无名指戴着周家族戒,戒面上嵌着的黑曜石裂成七星阵图；右手却握着我的解剖刀,刀尖正对着我心脏的位置。镜面反射中,我看见自己背后站着八道虚影,他们穿着不同年代的丧服,从民国长衫到现代西装,手中都牵着浸血的红线,所有红线最终都汇聚在我腰间不知何时出现的鎏金腰带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