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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天在图书馆顶楼,阳光斜斜地切过积灰的窗棂。云总爱把笔记本推到我面前,指尖点在微积分公式上：阿凡,这道题你教了三遍,我还是不会。她发梢的栀子花香混着旧书页的霉味,在我鼻腔里酿成某种令人眩晕的甜蜜。
那时我在食堂后厨打工,总把餐盘擦得锃亮。有次她突然闯进来,白球鞋沾着秋雨的水渍,怀里抱着被雨打湿的图纸：听说你在这里！建筑系作业要交模型...我慌忙用围裙擦手,却把油渍蹭到她雪白的袖口。后来我们蹲在储物间粘胶水,她鼻尖沾着木屑笑：原来你手指比尺子还稳。
深冬的凌晨,我骑车送她回宿舍。她裹着我的旧棉衣在后座哼歌,呵出的白气在路灯下织成轻纱。拐角处有醉汉踢翻垃圾桶,她突然抓紧我衣摆,冰凉的指尖隔着毛衣烙在我腰间。那一刻我忽然希望上坡路永远没有尽头,希望生锈的车链就此卡住时光。
9、
零八年大雪封城那晚,我在便利店值夜班。她踩着及膝的积雪推门进来,睫毛上结着冰晶：给我最便宜的面包。转身时大衣口袋露出半截诊断书——后来我才知道她父亲查出尿毒症。暖柜的橙光映着她冻红的耳垂,我把临期饭团塞进她书包：买一送一。玻璃门开合间卷进雪花,落在她发间像撒了盐。
毕业典礼前夜,我们在实验楼天台喝啤酒。她突然指着银河说：你看星星多像铆钉,把黑夜钉在穹顶上。易拉罐被捏出细响,我答应陈师兄了,他父亲开的建筑事务所...晚风卷走她剩下的话,却把咸涩的雨吹进我眼里。那晚我数了七百三十四颗铆钉,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
去年同学会遇见她,在酒店旋转门擦肩而过。她牵着小女孩的手,发间别着褪色的蓝发卡——那是我用工地捡的钢片磨的。孩子仰头喊妈妈时,我看见她颈间隐约的红绳。隔着数年光阴,我终于看清当年夹在作业本里的字条,那些被油渍晕开的字迹原是别忘了我。
10、
过去的终将过去,该来的始终会来,云就像我心中的一个缝隙,时而隐没,时而出现,但每次想起都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