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嘟嘟的鸟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略群小说www.luequn.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C-17草莓他的声音含混不清,仿佛刚从一场好梦中被惊醒,带着浓浓的不耐烦,哦,那个D批次的啊……知道了知道了。大惊小怪啥可能是运输过程温度有点小波动,加上个别果子磕碰了,正常损耗嘛!别一惊一乍的,按规程做记录,该销毁销毁。忙你的去!
主管!不是个别!我急得声音拔高了八度,冰冷的空气呛得我咳嗽起来,是整个批次!腐败非常严重!还有…还有很奇怪的霉菌!我怀疑……
怀疑什么怀疑!老张粗暴地打断我,语气陡然严厉起来,那点残留的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陈默!做好你分内的事!冷库环境复杂,有点损耗很正常!别整天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按我说的做!销毁记录单放我桌上!听到没别浪费时间!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随即咔哒一声,对讲机被粗暴地切断,只剩下单调的电流忙音在死寂中滋滋作响。
那忙音像冰冷的针,一下下扎进我的耳膜。我僵立在原地,手里死死攥着那个已经断联的对讲机,塑料外壳硌得掌心生疼。面前那筐散发着死亡甜腻气息的腐败草莓,在惨白的灯光下,那些灰绿色的霉菌团仿佛正无声地咧开嘴嘲笑着我。冷库深处无边的黑暗,此刻仿佛有了重量,沉沉地压在我的肩头,带着一种冰冷的、充满恶意的窥伺感。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C-17区,橡胶靴底重重踩过霜地,留下凌乱的印记。销毁记录单被我潦草地填好,拍在老张那张堆满杂物、油腻腻的办公桌上时,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没抬头,只是从老花镜片上方撩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在我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更深的东西——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警告。随即他又埋首于那堆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报表中,仿佛刚才那筐恐怖的草莓从未存在过。
这一整天,我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冷库的寒气似乎钻进了骨头缝,冻僵了四肢,却唯独无法冷却大脑里那筐腐败草莓不断放大的景象。同事们如常地交接班、开着粗俗的玩笑、抱怨着食堂千篇一律的饭菜,一切都按部就班得令人窒息。没人提起草莓,没人关心C-17区发生了什么。只有仓库管理员老李,在和我擦肩而过时,吸了吸鼻子,随口嘟囔了一句:啧,老陈,你身上啥味儿一股子……甜得发齁的烂果子味他皱着眉,眼神里带着点嫌弃,没等我回答,就抱着他的登记本走开了。
那随口的抱怨却像一盆冰水,把我从头浇到脚。烂果子味我下意识地抬起胳膊嗅了嗅棉大衣的袖口,除了冷库固有的冰冷铁锈气,什么也闻不到。但一股莫名的寒意,比冷库的温度更甚,悄然攥住了我的心脏。
第二天中午,食堂一如既往地喧嚣嘈杂。汗味、廉价饭菜的油烟气、消毒水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浑浊的热浪。我端着餐盘,没什么胃口,机械地排在队伍末尾。不锈钢餐台反射着顶灯惨白的光,各种菜肴的颜色都显得黯淡无光。轮到我了,打饭的胖阿姨面无表情地挥舞着大勺。
我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水果区。通常那里只有蔫巴巴的苹果或切开的橙子。但今天,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碗里,赫然堆满了鲜红欲滴的草莓!饱满,水灵,在灯光下甚至反射着诱人的光泽,像一颗颗精心打磨过的红宝石。它们被堆砌得整整齐齐,仿佛刚从清晨的露水中采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