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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口的风是横着刮的。
吴广拄着那根磨得发亮的枣木锄柄,站在风口的土坡上,感觉骨头缝里都灌满了沙砾。风卷着碎石子打在脸上,生疼,他却像没知觉似的,只是死死盯着坡下那条蜿蜒的小路。路是被人踩出来的,两边的灌木歪歪扭扭地倒向里侧,像是被无数只脚踹过,露出底下褐黄色的泥土,被风吹得翻卷起来,像一块块剥落的痂。
“广哥,歇会儿吧。”李二柱从后面跟上来,怀里抱着东晖,孩子已经睡着了,小脸埋在他的粗布褂子里,呼吸均匀。柳素华扶着张胜,走得很慢,张胜的伤还没好利索,每走一步都要龇牙咧嘴,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那个卖草药的老头——他们后来知道他姓秦,以前是陈县的药铺掌柜,大家都叫他秦伯——背着个鼓鼓囊囊的药篓,走在最后,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什么,像是在跟风较劲。
吴广没动,只是把锄柄往土里又插了插。锄柄是他从家里带出来的,用了五年,枣木的纹理里嵌满了泥土的颜色,握在手里,比柴刀更让人踏实。他总觉得这锄柄里藏着些什么,是春种时的汗水,是秋收时的谷香,还是……爹临终前攥着它说的那句话。
“锄头能种粮,也能劈柴。实在不行,还能……”爹没说完就咽了气,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墙角那把生锈的柴刀。当时吴广不懂,现在握着锄柄站在这黑风口,突然就懂了。
在这乱世里,锄头和刀,有时候没什么区别。
“下面好像有动静。”秦伯突然停下脚步,侧着耳朵听了听,药篓往肩上提了提,“像是……马蹄声?”
吴广的心猛地一沉。黑风口是条近路,但也是条险路,不仅有野兽,更有劫道的土匪。他们昨天就听说,有一队往泗水郡送粮的民夫,在黑风口被劫了,连人带粮都没了踪影,只留下几具被野狼啃得残缺不全的尸体。
“躲起来!”吴广压低声音,指了指路边的一片矮树丛。树丛不密,但足够矮,趴在里面能看清外面的动静,又不容易被发现。
柳素华赶紧扶着张胜躲进树丛,李二柱抱着东晖也跟了进去。秦伯却没动,只是从药篓里摸出一把晒干的艾草,塞到吴广手里:“这东西能驱虫,也能……遮遮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