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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渐渐凉了,带着钱塘江那股熟悉的腥咸潮气,扫过高高的宿舍窗棂。我和南熙缩在水利水电学校实验楼那道窄窄的后门口,把新出的秋冬款“侠骨丹风”使劲儿往写着“四季青厂货专用”的大纸箱里摁。纸箱顶在膝盖上,沉甸甸的。远处新生军训的鬼哭狼嚎,拍在地上居然跟我们这堆墨色剑诀的节奏莫名合拍。
考完大二月考,人还飘着,碟片哥那破车冒黑烟在台阶下等着。车厢满满当当塞着压轴款“钱塘潮涌”——青灰色底色,墨染似江潮翻滚,水纹间隙林夕巧妙用银线缝了我们仨学号。那天夜里,我们仨人挤在钱塘江边护栏上。远处夜航船的汽笛贴着水面滚过来。林夕突然从背包抽出件“钱塘潮涌”样衣,用力甩向黑沉沉江面!“SUDU——!”她声音劈开江风。那衣服在半空展开落下,荧蓝的三环logo在江面上一点明灭,像我们这帮人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心,莽撞又固执地在时代巨大的潮声里闪烁了一下。看着它漂浮、沉没,像看到了我们自己。
我们心里都雪亮:真正走江湖,得像治理这条钱塘江一样——你得懂进退的规矩,明涨落的周期,更要有点豁出去筑堤拦洪的混不吝。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的算计,是对时势的敬畏,是泥泞里挣扎依然仰望星空的倔强。
从庆春路地摊到钱塘江边这一甩,中间隔的是人情、算计、运气、咬牙坚持、跌倒再爬起。这江湖的水有多深?脚沾地了才知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股子从地缝里挣扎向上的劲儿,那股子野蛮生长的韧劲儿,是后来再多光鲜亮丽的“江湖地位”也换不回来的黄金烙印。这东西,叫初心。甭管将来走多远,回头看看杭州那个夏天,那霓虹下油乎乎的梦想,那雨夜里湿透了的狂言,它们就是你汪某人立在这片江湖里,最厚实的那块磐石。江湖规矩说白了就两条:打不过就跑,卖得掉就吹,实在不行熬过今晚再算账。那点小聪明小狼狈攒下的老本,日后够你用十年。
这江湖路,起于夜市几块不锈钢架子搭起的三尺方寸地。真正难的不是跃出水面那一刻的闪耀,而是在潮水退去的滩涂上,懂得挽起裤腿,跟碟片哥、跟小茹、跟那帮疯长的学生们一起,把下一个水洼里的虾米也兜进篓子里。
地摊起家,最大的财富不是塑料模特架子撑起的几件爆款,而是那帮肯跟着你,在暴雨棚子里吼歌的模特、在城管追来时拎着模特架子狂奔的南熙、在账本堆里发现一颗流星划过心口的林夕。这场子散了没关系,只要这帮“江湖儿女”没散,武林路那头的霓虹灯,迟早照着你们往前走。真正的江湖,在潮水退去时,才开始!
这摊子起家的故事讲完了,是不是挺“汪哥”?别笑话,咱接地气儿,讲的就是个理儿:这江湖,闯不闯得下去,不只看身段,还得看心肠和脑子。手里得提着灯笼,明白人情的沟沟坎坎;心里得盘着账,清楚买卖的斤斤两两。这才是咱草根出身的“门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