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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压缩得跟弹药一样。我“噌”地弹起来,抄起车斗里剩的几件印着古地图的“国潮”风SUDU卫衣,跳上车就蹽。手指头缝里还残留着橡胶手套的消毒水味儿——刚陪家里老爷子从医院回来。
三轮刚拐到学校医务室那栋小破楼下边,一眼瞅见那个买走最后一件暗黑“三环”拉链夹克的哥们儿,他打着石膏的腿正悬着,石膏上喷满了特拽的涂鸦——嚯,那图案风格,分明是我刚换成淘宝店主图的新Logo!下手挺快!
锅炉房那粗管子还在“呜呜呜”吐着白汽,水珠从碟片哥那张《英雄本色》碟盒子上滴答下来。我刚从四季青瑶瑶姐那儿摸了点新料子,蹲在热烘烘的角落里看她的新设计图——裂开的竹简、残缺的武功秘籍图案。
没几天,锅炉房升级成了“地下改装俱乐部”。水果哥吭哧吭哧扛来一大坛年份成谜的紫红色杨梅酒。美院那几个爱玩的,踩着破木箱,提着喷漆罐对着巨大蒸汽管子开喷!愣是把《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里那憋屈的街头景象,搬到了锈迹斑斑的铁墙上!够糙,够带劲,也够胆儿大。
庆春路上那花花绿绿的霓虹招牌,被下雨天湿漉漉的水汽晕染得一片糊。碟片哥那辆“百宝箱”三轮又卡那儿了,命苦地被工商银行ATM机和一个煎饼摊死死夹在中间那道缝儿里。他的“展示架”又进化了,焊了三层透明亚克力板,整得跟商店橱窗似的。最上头摆着《教父》全集精装盒,撑场面;中间码着《霸王别姬》修复版,文艺招牌;最底下那见不得光的“精品”,照例盖着《新闻联播》盒子掩护着。他正拿《无间道》的碟片当砧板,用把小刀切卤煮大肠!刘建明那张脸在浑浊的酱汁里一点点糊掉。真有你的!
“愁啥脸?知道这啥地儿吗?”碟片哥头也没抬,捏起一块刚切好的肥肠就塞我嘴里,动作自然得跟自己兄弟似的,“左边ATM机‘哗哗’吐票子,右边煎饼炉‘当当’收钢镚儿,咱俩这正好卡这貔貅的嗓子眼儿!懂吧?只进不出!”
他话音还没掉地上,远处那能把人魂吓飞的警笛,“呜哇”一声就扎过来了!碟片哥脸色唰就变了,抬脚“哐当”就把最上面那层亚克力板给踹歪了!碟片盒子噼里啪啦往下掉。我俩也甭废话了,抄起自己的三轮车,玩命往旁边庆春电影大世界的后巷钻。
守后门的是个老头儿,老杨头,碟片哥的老叔。九十年代淘打口碟那阵儿,碟片哥替他扛过事儿挡过刀。老杨头老了,被安排在这电影院消防通道边的小屋养老。领导前脚走,后脚他就能摸出一张磨得锃亮的《甜蜜蜜》碟片当托盘,慢悠悠嗑瓜子。“小兔崽子轻点!后头那胶片库,以前可是藏龙卧虎的地儿!”他吐掉瓜子壳,指着头顶一道锈迹比我们爷爷年纪还大的大铁门,“现在?就你们这帮小崽子拿它当老鼠洞躲黄皮狗(对城管的戏称)!”
废物再利用算琢磨明白了!
那阵子,碟片哥的摊子贼火。他甚至挂了块自制的牌子——“庆春路电影修复局”,LED蓝光字还挺唬人。这家伙鬼点子一个接一个,不知从哪弄来一批医院报废的X光片。用小刀尺子裁成窄条,模仿胶片尺寸,然后把《活着》里经典的皮影戏画面,印到粗糙的亚麻面料上。嘿,别说,做出来的T恤、帆布包,又土又野,带点怪异的生命力。工商银行那个值班经理经常来“找”老电影,眼神老往摊位底下瞟。碟片哥心领神会,“变”出一些用“历史教学资料”盒子装好的“爱情动作片”递过去。“精准服务”玩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