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6/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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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她顿了顿,将那个几乎占据了她全部心跳的字眼说出来时,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力量感,清晰而熨帖,……不怕,妈妈在。
这四个字如同抚慰的魔咒,让怀里的剧烈颤抖奇迹般地渐渐平复下来,只剩下一下接一下的、沉重的、饱含委屈和依赖的抽噎。她紧抱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小生命,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是她的孩子了。不需要什么血缘证明,只需要这一声呼唤,这一个拥抱。
站在一旁的婆婆,脸上怒气的沟壑被另一种陌生的复杂情绪取代,像是裂开的地壳又被汹涌的海水淹没。她看看紧拥着孩子的陶乐,又看看那个在陶乐怀里逐渐平复下来的小身体,干瘪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她重重地冷哼一声,像被无形的巨手抽走了所有气势,猛地转过身,几乎是带点踉跄地一头扎回了属于她的那间狭窄卧室,砰的一声,摔门声沉闷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门框上,又沉闷地消失在墙壁里。
那扇紧闭的门像一道无法逾越的界限。门外是客厅里的陶乐和她怀里安静下来的孩子,门内是老太太自己那个充斥着猜忌、愤怒和一地鸡毛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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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乐给这个带回家的孩子取名李墨(mò)。墨字是黑色的石头,陶乐希望这个经历过太多黑暗淤泥的孩子,能够最终像墨玉那样温润坚韧,也暗含着她心中那个隐秘期待——或许他能握起画笔,用色彩涂抹掉过去那些灰暗。
家里的格局也因为李墨的到来彻底改写。出租屋太小,婆婆依旧睡她的里间。客厅成了陶乐的堡垒,同时也是李墨栖身的空间。那张小小的单人沙发挪到了靠窗有光的位置,旁边摆着一个硬纸板箱,权当李墨的书桌。而陶乐,晚上就将客厅狭小的地铺展开,如同一条随时守护在床畔的温暖地毯。
婆婆的怨气并未消散,它像一层灰蒙蒙的尘土,无声地铺在家中的空气里。她不再直接对着陶乐破口大骂,而是换了一种更扎人的方式:指桑骂槐。她对着角落的塑料板凳说话,用不大不小正好能钻进每个人耳朵的嗓门:唉,也不知是倒了哪辈子的血霉哦,好好一个家,弄来这么个白吃饭的拖油瓶!
或者对着窗户外稀疏的阳光絮叨:人啊,最怕就是心软,心一软,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家里招,以后有的是苦头吃!
陶乐每每低着头,装作没听见,只是握着筷子的指节会捏得发白。有一次吃晚饭,婆婆故意只拿了两个碗出来。陶乐沉默地去厨房拿第三个碗,回来时,刚把饭盛好推给桌角缩着的李墨,婆婆却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冲着那碗饭阴阳怪气:粮食是地里长出来的,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有些人啊,白吃白住倒是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