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2/3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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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铅块,狠狠砸在林树的心上。他挺直脊梁站在那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身体的颤抖。
离开她。张震霆的声音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条件随你开。一笔足够你全家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或者一个国外三流大学的学位甚至……我可以动用点关系,让你明年重新参加高考他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弧度,这是你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了,聪明人该知道怎么选。
巨大的羞辱和愤怒在林树胸腔里冲撞,几乎要冲破喉咙。他看着眼前这个一手将他打入地狱、如今又试图用金钱和施舍再次碾碎他尊严的男人,眼中燃起冰冷的火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回应,声音在空旷奢华的办公室里显得异常清晰：
张先生,我和盈盈之间的事,只关乎我们两个人。我的未来,不需要您来定价。您的钱,买不起我的人生,也买不起您女儿的幸福。说完,他不再看张震霆铁青的脸色,转身,挺着那根被现实无数次捶打却从未真正折断的脊梁,一步一步,走出了那间象征着巨大财富和权力的冰冷办公室。沉重的雕花木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两个世界。
压力并未因林树的拒绝而减轻,反而变本加厉地落在了张盈盈身上。她的信用卡被冻结,名下的跑车被收回,甚至被家族以历练为名,从相对清闲的岗位调到了宏达电子最偏远、条件最艰苦的一个分厂仓库,每天与沉重的货箱和灰尘为伍。张家的长辈轮番上阵,软硬兼施。母亲每日以泪洗面,祖父更是放出狠话,若她一意孤行,将被彻底剥夺家族继承权。
张盈盈却展现出了令所有人震惊的倔强。她默默忍受着仓库繁重的体力活,白皙的手掌很快磨出了血泡和水泡。她穿着最朴素的工装,吃着食堂最便宜的饭菜,晚上就挤在分厂简陋的集体宿舍里,用手机微弱的光和林树发信息。面对家人的责难和眼泪,她只有一句话：他值得。
林树的日子同样艰难。他在主厂区的工作变得处处刁难。线长找茬的频率陡然增加,质检员拿着放大镜挑剔他每一块板子,最苦最累的活儿总是不由分说地派给他。甚至有几个陌生的面孔开始在厂区附近游荡,带着不怀好意的目光。但无论多晚,无论风雨,当林树疲惫不堪地走出车间,总能在老地方,看到那个默默等候的纤瘦身影。
一次深夜,林树加班到凌晨。走出车间时,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他疲惫地走向宿舍,却在那个熟悉的拐角,看到张盈盈蜷缩在一个巨大的废弃木箱下避雨,单薄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像一只被遗弃的猫。
你怎么……林树冲过去,又急又怒。
张盈盈抬起头,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冻得嘴唇发紫,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我……我怕你加班饿了……给你带了……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塑料袋仔细包好的饭盒,里面是两个还带着微弱余温的包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