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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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腥的海风裹着柴油味扑面而来时,王鸿飞已经抱着船舷吐了三回。甲板在十四级台风中扭成蛇形,呕吐物和着雨水在防滑纹里蜿蜒,像极了昨夜酒桌上打翻的潮汕砂锅粥。
后生仔,借个火穿人字拖的老伯递来皱巴巴的红双喜,镶金牙的豁口喷着槟榔味。王鸿飞摇头,摸向迷彩裤口袋的动作突然僵住——那枚刻着军徽的Zippo不见了,连带消失的还有缝在内衬的三千块安置费。
广播里普通话音轨故障般颤抖：各位旅客...罗湖码头暂停靠泊...船舱爆出脏话合奏,东北口音与湖南腔交织成浑浊的声浪。王鸿飞缩在救生筏阴影里,拇指无意识摩挲着领口的铜纽扣。三个月前还是雪地匍匐的侦察尖兵,此刻却像个被扒光的贝类,软体组织暴露在黏稠的夜色中。
先生...要帮忙吗
嗓音清泠似檐角风铃。抬头见白裙少女擎着透明雨伞,细高跟卡在甲板排水口,小腿被尼龙袜勒出淡淡红痕。她弯腰时马尾辫扫过王鸿飞鼻尖,飘来廉价栀子花香,混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我叫林思语。她递来的纸巾印着粉色唇印,前面福永码头能偷渡上岸,我带你去诊所包扎。昏暗里瞥见她锁骨处的红痕,月牙状,像被指甲反复抓挠的陈年旧伤。
诊所招牌是霓虹灯管拼凑的急诊,墙上贴着泛黄的歌星海报。林思语踮脚擦拭王鸿飞额角的血渍,护士服领口滑落瞬间,露出胸口纹的青鸟——翅膀被玫瑰刺穿,墨色未干似的洇着红晕。
别碰水。她撕开创可贴时指尖微颤,台风天小偷最猖獗,上个月有个港商被割了喉咙。酒精棉按上伤口的刹那,窗外炸开紫色闪电,照亮她腕间的电子表：03:17,表带缠着褪色的红绳。
输液室铁架床泛着尿骚味。林思语蜷在塑料椅里打盹,月光从排气扇缝隙漏进来,在她眼睑投下颤动的蝶影。恍惚间听见她呢喃阿弟该中考了,尾音黏着潮湿的惠州口音。
晨雾被货轮汽笛刺破时,王鸿飞发现外套口袋多了张字条：深南中路1024号天台见。褪色的圆珠笔迹旁画着笑脸,嘴角弧度像挂霜的月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