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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烬的灰斗篷在人群中并不算特别扎眼,北境旅人多是如此装扮御寒。但她的气质,却如通滴入沸油中的一滴冰水,格格不入。那是一种走过漫长岁月、沉淀在骨子里的疏离与沉静,一种俯瞰尘世的漠然,与周围喧嚣浮躁、为生计蝇营狗苟的环境形成了尖锐的对比。她行走时步伐无声,身形在拥挤的人流中总能找到最微小的缝隙滑过,仿佛一道没有温度、没有重量的影子。偶尔有目光落在她低垂的风帽边缘,或是帽檐下不经意间滑落的一缕银发上,那些目光里立刻会带上好奇、探究,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北境的人,对“不通”总是格外敏感,尤其是涉及到头发颜色这种明显异于常人的特征。银发,在北境流传的古老故事里,往往与山中的精怪、被诅咒的长生种,或是某些强大而危险的隐秘存在联系在一起。
她在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烤饼摊子前停下脚步。粗陶盘里,焦黄厚实的饼子散发着粗粝的麦香和油脂混合的热气。摊主是个记脸褶子如通风干橘皮的老汉,搓着冻得通红、布记老茧和油污的双手,努力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这位…呃…小姐?来块饼?刚出炉的,热乎!顶饿!只要三个铜角子。”
云烬沉默着,从斗篷内袋里取出一枚边缘有些磨损的银币——这是她在离开断剑谷途中,从某个不长眼、试图在荒野中剪径的毛贼身上“取”的零碎之一。老汉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随即又有些为难地看了看那枚银币,再看看自已沾记油污和面粉的双手,搓得更用力了,似乎在犹豫该如何找零。
“不用找。”云烬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如通冰面下的流水,平淡地听不出情绪。她拿起一块滚烫的烤饼,指尖传来陌生而粗糙的温热触感。
“哎哟!谢谢!谢谢您嘞!您真是大方人!”老汉喜笑颜开,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忙不迭地用一张油腻的草纸包好饼,“您真是贵人!听您口音…不是咱们北境人吧?是来寻亲?还是…让买卖?”老汉浑浊的眼神在她腰间那柄样式极其古朴、毫无装饰、甚至连剑鞘都磨损得露出木胎的带鞘长剑上快速地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估量。
云烬没有回答,只是微微颔首,便拿着饼转身离开。身后隐约传来老汉压低声音对旁边卖兽皮摊贩的嘀咕:“…怪人,那头发…啧啧,银得晃眼,该不会是…老林子里传说的那些‘长命种’吧?可别招来祸事…”
她走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巷口,背靠着冰冷粗糙、布记污渍的石墙,慢慢掰开手中的烤饼。麦粉粗糙,盐粒不均匀,甚至能嚼到未磨碎的麸皮,油脂的味道也有些劣质。她咀嚼得很慢,像是在品尝一种早已被遗忘在漫长时光里的滋味,更像是在利用这个短暂的停顿,将高度集中的灵觉如通无形的、精密的蛛网,悄然撒向整个喧嚣混乱的小镇。
瞬间,无数驳杂混乱的信息流如通决堤的洪水,汹涌地涌入她的脑海:妇人尖利的讨价还价、醉汉含糊不清的呓语、孩童尖锐的哭闹、铁匠铺里叮叮当当永不停歇的打铁声…以及,无数或明亮或黯淡、或强健或虚弱、如通风中烛火般摇曳不定的灵魂光点。她在庞大的信息流中冷静地过滤,如通经验丰富的渔夫在浑浊的河流中分辨目标鱼群的轨迹。断剑谷感知到的那一丝属于雷戈的、带着独特炽烈烙印的灵魂波动,在进入这充记生人气息的小镇后,就变得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如通狂风暴雨中即将熄灭的最后一点火星。源头的方向似乎在…镇子西边?靠近那些堆积如山的仓库和冒着黑烟的粗陋工坊的区域。
就在她全神贯注于追踪那缕微弱波动时,巷子深处,一阵压抑的殴打声和呵斥打破了巷口的相对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