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8/14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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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布满血丝、几乎睁不开的眼睛,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扇静静躺在地上、浸透了我们血汗和希望的门板,才缓缓地、安心地合上,仿佛卸下了支撑天地的最后一丝力气。
我抬起头,越过班长低垂的头颅和染血的肩膀,望向帐篷的方向。
几个模糊的身影正小心翼翼地将我们的战友从那扇粗糙的门板上抬起,迅速送入那顶象征着生命的帐篷里。
门板上,只留下一个模糊的人形汗渍,边缘浸润着大片大片暗红发黑的血迹——那是班长的血,赵大柱的血,或许也有我的。
那血迹在黎明的微光里,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暗红,像一枚沉重的烙印,深深印在粗糙的木纹里,也印在脚下这片浸透血泪的土地上。
风,依旧带着寒意,卷过空旷的山谷,吹拂着担架上凝固的血痕。
那血痕已不再温热,却在初生的晨光下,折射出一种沉重而坚硬的光泽,如同淬火的铁。
每一道深褐的印记都凝固着一个瞬间——是杠子碾碎皮肉时班长喉间的闷哼,是赵大柱脚下打滑又死死撑住时膝盖砸在碎石上的钝响,是肩上骨头不堪重负的呻吟混合着自己粗重如牛的喘息。
那扇沉默的门板躺在清冷的晨光里,边缘还沾着昨夜山坳里的湿泥和几片枯叶。
它不再是农家遮风避户的屏障,它成了一条从地狱边缘抢回的命,成了一段刻骨铭心的路。上面斑驳的血迹,是无声的铭文,书写着比钢铁更硬的意志——当一具血肉之躯甘愿成为另一具血肉之躯的基石,当疼痛的刻度被求生的信念无限拉高,那扇寻常的门板,便成了天地间最坚固的舟楫,渡人,亦渡己,从绝望的黑夜,摇摇晃晃地驶向微茫却不容置疑的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