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34/14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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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佝偻着背,布满老年斑的、枯瘦的手指,一遍又一遍,颤抖着、无比珍重地抚过相机冰冷粗糙的表面,抚过那卷承载着灰影与生命的胶片。
指尖下的触感,是生锈的金属,是发脆的胶片,更是那些早已消逝在战火中的、滚烫的青春和沉重的嘱托。
窗外,阳光无声地移动着光斑。
寂静的屋子里,只剩下一个老人压抑的、破碎的哽咽,以及那台沉默的相机,在泪水的浸润下,泛着幽微而沉重的光。它像一个冰冷的祭坛,供奉着那些模糊的灰影,供奉着那些清晰的面容,供奉着一场场被硝烟吞噬的冲锋,供奉着一个个被时间风干的名字——它们并未消散于历史的烟尘,而是沉入记忆的河床,化为河底最坚硬的鹅卵石,无声地承受着岁月的冲刷,在每一次回望的涟漪中,显露出沉重而永恒的重量。
《盐的味道》
寒风像无数把生锈的小刀,卷着雪沫子,在鲁中山区的沟壑间尖啸穿梭。
临时救护所设在背阴的山洞里,洞壁渗着水,凝成冰溜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腥甜味——是血、是脓、是伤口在低温下缓慢腐烂的气息,混合着草药苦涩的余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吸一口,冷得刺骨,又闷得发慌。
卫生员林秀,裹着一件补丁摞补丁、早已看不出原色的薄棉袄,袖口和前襟沾满了深褐色干涸的血迹和药渍。
她蹲在角落里,就着洞口透进来的一点惨淡天光,小心翼翼地清点着面前几个粗陶罐子里的东西。
手指冻得红肿发僵,几乎不听使唤。罐底,铺着一层薄得可怜的灰白色粉末,那是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