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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糕的甜香,像一只暖烘烘、毛茸茸的小手,从灶房敞开的门缝里溜出来,蛮不讲理地挠着我的鼻子尖。我蹲在门槛外头,背靠着被日头晒得暖洋洋的木头柱子,眼睛却像被灶房里那团白蒙蒙的雾气粘住了,怎么也挪不开。娘亲的身影在雾气里晃着,像一幅洇了水的水墨画。她那双巧手,沾满了白扑扑的面粉,正把蒸笼里那些胖乎乎、冒着热气的糕团一个个小心地请出来。那糕,软糯糯、颤巍巍的,蒸透了,黄澄澄的,顶上还嵌着几颗红得发亮的枣子,像是裹了一层蜜糖做的衣裳,甜香一股一股地往我鼻子里钻,勾得我肚子里的馋虫使劲儿地闹腾。
娘——我拖长了调子,声音黏黏糊糊的,像刚出锅的糯米糕,饿啦!童童饿啦!我眼巴巴地瞅着,口水偷偷咽了好几下。
娘亲转过身,那张总是带着点愁绪的脸,今日被灶火映得格外柔和,眼角细细的纹路都舒展开了。她嗔怪地看了我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向上弯起:馋猫!急什么先敬了祖宗,少不了你的。她用沾着面粉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留下一个白白的印子。那指尖带着点面粉的凉意,又有点灶火的余温。
我摸着额头,嘿嘿地傻笑。敬祖宗那供桌上的点心,最后不都进了我的肚子这个秘密,我可谁也没告诉。我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是枣多的那块好呢,还是豆沙馅更足的那块更香
村子里的声音,隔着院墙,热热闹闹地涌了进来。王婶那又尖又亮的嗓子,像是在跟谁吵架,其实准是在跟李二叔说笑。村东头老张家那头倔驴,又开始昂昂地叫唤,叫得人心烦。还有狗吠,小孩的嬉闹,男人们粗声大气的招呼……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嗡嗡地响,像夏天午后恼人的蝉鸣。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重阳,是登高、喝酒、佩茱萸的日子,连这些嘈杂声里都透着一股子懒洋洋的、让人想打盹的欢喜。
听说了没老佛爷和万岁爷……都没了!
墙外头,不知是谁压低了嗓子,那声音像被风吹得断断续续的枯叶子,飘进我的耳朵,天要塌了哇!
嘘!作死啊!小声点!另一个更苍老的声音慌忙打断,带着惊惧的颤抖,管他谁坐龙庭,咱老百姓,有口饭吃,有块糕尝,就是太平年景!今儿重阳,莫谈国事!
是喽是喽!今朝有糕今朝饱!
头一个声音立刻附和,声调扬了上去,像是要甩掉刚才的晦气,喝酒!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