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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没有点灯,只有窗外偶尔划过的惨白闪电,瞬间照亮我惨白的脸和手中那张仿佛重逾千斤的泛黄纸片。闪电的光亮里,纸上李杏那两个字,墨迹晕开的边缘,像极了干涸发黑的血痕。
暴雨如注,冲刷着李家村污浊的泥土,汇入那条吞噬了太多无辜生命的枫江。冰冷的雨水顺着敞开的窗棂泼洒进来,打湿了我的手臂和那张脆弱的纸。可那纸上承载的寒意,比这暴雨更刺骨,它顺着我的指尖,一路冻僵了血液,冻结了心脏。
奶奶……她藏了一辈子。她带我去神婆那里,她给我戴上护身符,她让我远离汇口……是不是因为她知道,那护身符挡住的从来不是虚无缥缈的水鬼,而是村里人自己手里沾血的名单她是不是用某种方式,把我从那个名单上换了下来而代价……是不是大姑
那些年复一年站在对岸荒村前,密密麻麻、无声注视的人影,在我混乱的脑海里,突然开始扭曲、变形。他们褪去了模糊的鬼影轮廓,一张张熟悉而麻木的脸庞在闪电的惨白光芒中交替闪现——村长那张沟壑纵横、总是带着忧色的脸,隔壁二婶那平日里热心此刻却眼神躲闪的脸,甚至……奶奶那张在煤油灯下充满极致恐惧和绝望的脸……他们无声地站在断壁残垣前,像一尊尊冰冷的石像,目光穿透雨幕,死死地看着汇口浅滩上,那两个被选中、在浅水里徒劳挣扎、最终被活活拖入淤泥深处的孩子。
九月初三,抽中李杏。
这七个字在我掌心发烫,灼烧着我的灵魂。我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这点痛,却奇异地压下了那灭顶的恐惧,一种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愤怒,如同地底的熔岩,开始在我冻结的血管里缓慢地涌动、积蓄。
雨,还在下。汇口的枫江水,今年又会涨起多少今年,又会轮到谁的名字,被悄悄写进那无形的簿册